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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去苏州办事,晚上住在一间名叫“书香世家”的酒店里。早上起来在楼下的大厅里等朋友,看见厅里有几张靠椅和茶几就坐了下来。果然是苏州,果然是“书香世家”。古色古香的茶几旁边是书架,书架上散放着几本书。顺手拿了一本,竟是罗素的《幸福之路》(The Conquest of Happiness)。
罗素是我非常喜欢的思想家,特别喜欢他对生活的理解和他一生生活的动力:对知识的渴望,对弱者的同情,对爱的追求。
打开《幸福之路》的第一页,第一章节:“什么让人不快乐?”第一句话:“动物只要不生病,有足够的食物就快乐了。人类本来也应该如此,但在现在的社会里多数人并不快乐。”
什么是快乐?什么是不快乐?为什么能让动物快乐的事不能让人类快乐?现在的社会里为什么很多人不快乐?
想一想答案似乎也不复杂:欲望让人快乐和不快乐。欲望满足了就快乐,欲望得不到满足就不快乐,没有欲望就没有快乐和不快乐。
动物的欲望很简单,吃饱了肚子、身体健康就快乐。而人除了肚子和身体,还多了一个和动物不一样的复杂大脑,复杂的大脑就有复杂的想法,复杂的想法就有了动物所没有的、除生存需求之外的复杂欲望。是人的大脑的复杂欲望让吃饱了肚子本该快乐的人不快乐。
人的大脑都有些什么样的复杂欲望呢?
我们小时候喜欢好玩的玩具,好看的衣裳。上学了喜欢老师的表扬和优秀的成绩。谈恋爱了喜欢漂亮温柔的女孩和高大帅气的小伙。工作了喜欢事业有成,儿女健康。年纪大了喜欢子孙满堂,合家欢乐。这就是我们的欲望,这些欲望本来也不是非常难以满足,在现在的和平社会里多数平常人只要勤恳努力也都能做到。可是为什么我们还是有很多人不快乐呢?
细想一下那些让我们不快乐的事:
我买了件新衣服本来很开心,可是一比别人的衣服比我的好看、比我的贵,我不快乐;我考试考了个好成绩本来很满足,可是一比别人的成绩比我好,我不快乐;我的工资足够我一家人吃喝的了,可是别人的工资和职位比我高,我不快乐;我买了房子,家人个个都有足够的空间,可是别人家的房子比我家的大,我不快乐;我买了新车,可是别人的车比我的豪华,我也不快乐……。一个本来快乐的人一比就不快乐了。
原来是在我们平常的欲望中多了一个“比”,都是这个“比”惹的祸。当“比”出现在了我们的生活中,本来容易满足的欲望就变得难以满足,本来该快乐的人就不快乐了。
然而除了走在最前面的人,每一个人的前面都有走在他、她前面的人,都有一个让他、她不快乐的理由。即便有一天他、她成了世界第一,但也会惶惶不可终日,永远担心哪一天这个第一的位置就会被别人超过、被别人比倒。正是这个“比”,让人的欲望永远不能满足,让人永远不快乐。
为了满足比的欲望,于是就有了无休止的争。也正是这个比和争,让人与人之间产生了矛盾、斗争、乃至战争。人类所有的不快乐和苦难,究其源似乎都来自于比和争,都是为了比名和比利,都是为了争名和争利。动物的欲望为什么容易满足?因为动物的欲望中没有比。一个没有比的欲望很容易就满足了。
罗素在他的《幸福之路》的结尾时说:当一个人把他、她和整个世界连在一起,把他、她自己当做是身旁、生前、生后的所有生命中的一个生命单元时,他、她就是一个最快乐的人(It is in such profound instinctive union with the stream of lifethat the greatest joy is to be found.)。有这种认识的人把自己看做是世界上所有生命中的一个,爱自己就是爱大家,爱大家也就是爱自己;自己的快乐就是别人的快乐,别人的快乐就是自己的快乐。当所有的生命成为一个整体的时候,当每一个生命成为整体生命中的一个单元的时候,“比”就没有了意义。当世界没有了“比”,人的欲望也就容易满足了,人也就快乐了。
罗素的世界是人和知识的世界,罗素的一生是追求知识和爱的一生。罗素是个快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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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4 0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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