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新年期间，去郊区看望亲戚。归途车上只有我们一行两个乘客，还是从其他车改签。司机师傅开始有些不太高兴，没有乘客就可以直接回库了。我乘车顶怕司机师傅不高兴，不利于行车安全。路上闲聊起来，主要是师傅在说，他讲得挺开心。

师傅小的时候家里穷，没有好好读书，当了小混混。后来听说开黑车挣钱，就考了驾照，开起黑车，底盘很低的奥拓。到了96年，在招标承包徐闵线的中巴，就包了一辆。那种车我还有印象，“两元一位，上车就走！”我也乘过，但不经常，因为有更方便的学校班车。未必乘过这位师傅的车。据说一天能挣一千元，跟车的售票员也能挣一百元。师傅说他妻子当时一个月的工作也就一千元。这个也跟我差不多。我在原单位拿副教授工资，在交大另拿助教津贴，总共每个月也就一千左右。

承包中巴虽然收入高，但很辛苦。到了1997年，运输公司招工，师傅就进了体制，成了国有企业的员工。开起了长途车。他入职后的几年，尤其是本世纪初的五年，是长途车的黄金时代。师傅跑上海到温州的线路，一个往返3天。本来是干3天，休3天，但他们通常是干6天休3天。

师傅回忆，那时候工资无所谓，收入的大头是外快。车开出来，客运货运的收入都是司机的。一趟车两个司机，换着开车，共同分钱。客人很多，通常只选择没有什么行李的拉，空出行李空间，另外捎货。一个月下来，有两、三万收入。当然，也有一定风险。在温州被打过，人家要捎货，但车上确实没有空间。

好时光总是短暂。2005年后，高铁开通。大量客源流失。物流又兴起，大量货源流失。交通管理加强，不能沿途招手上车就近下车。公司管理也加强，有了录像监控。所有外快都没有了。我们乘的车，前两天都是没有乘客，我们总算让车上有两个乘客。据师傅说，每辆车每个月公司赔几万元。当然，这与他收入无关。他旱涝保收地每月税后一万多元。每天在上海和苏州之间跑两个来回。

师傅说长途驾驶是高风险职业，自己小心，还有别人鲁莽。不过，市内公交更不容易。不仅有交通安全，还有乘客投诉。比较而言，他情愿开长途。他似乎觉得人比车更可怕。

再过几年师傅就可以退休。退休后月收入还剩四千多。他仍然期待着退休。只是现在公司已经在吹风，退休可能要延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