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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圈里的那篇《香椿那份香》,夹杂着江南水乡的微风飘来,味透纸背。
说来,至今还没有吃过香椿菜,但从来没有少闻过香椿叶散发出的浓郁味道。儿时的那份清晰记忆,不大的小院,满院绿树绿荫,四季有绿。紧挨着老屋灶间,三口大水缸后面,就是二棵高高的香椿树,一前一后,前矮后高,并排孤零零的站着。说其孤零零,是全树上下的粗枝短条,都被人给攀摘掉了,光溜溜的,满园绿色,就这二株显得瘦骨嶙嶙的一副惨相。阿孃不喜欢这二棵树,总埋怨靠墙太近,遇到台风雨季,怕蹭了墙掀了屋顶;我也不喜欢这二棵树,看这模样就够瘆人的,除了顶上每每冒出一丛丛新芽,味道也不喜欢,带着像樟脑似的重重辛辣味,有些呛人,以后在南方遇到榴莲,不自然地又把这个给联在一起了。
喜欢上香椿菜,是在东北的大连,大连理工大学。上世纪八十年代,在科学会堂听了几次钟万勰先生关于有限元软件DDJ的讲课,去学校购买软件的。那时的软件是一条长长纸带打洞后盘起来的,300元,那时还称大连工学院,钱令希是校长。住在学校的招待所,同房间的是一名“文革”后第一批研读博士的“大龄青年”。每天清晨,我都会早早起来,去操场跑步,就如回到学生时代的那样新鲜、振奋,博士则每天都要深更半夜才回来,回到宿舍会拿出包了几层纸的铅皮盒,一杯白开水,一只白馒头,算是给自己夜宵了,那时候,一股浓烈的香椿味弥漫整个房间。而那个时候,我常常是已经一觉睡过了,咪着惺忪眼睛,就靠着床沿与他闲聊。与这样的人能同处一室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全国第一批,也就十几个人吧,凤毛麟角,温文儒雅,知识渊博,我也就只能是闲聊陪聊。我到大连是来买软件搞应用的,那时候,大连的软件开发让全国人民着了迷;博士是搞机器编程序的,闻所未闻,还真不信天下还会有这等强悍的角色,但我相信这个人做事应该会有点靠谱。现在想来,真是不同层次对软件的理解和看未来的眼界,人啊,总是被自己认知的局限所蒙蔽。也许是实在没有可以给人恭维的,这位知书达礼的博士说我的“普通话”地道,其实带“宁波”口音的官话一点也不“地道”的,自己知道。也是他告诉我阶梯教室常有“古典音乐欣赏”讲课,可以去听听。去过几次,满屋子挤满了人,一种从未涉及过絮叨情愫的方式、一根拨动、释然情绪的琴弦,由此被从未有过的“命运”敲门声和“英雄”激情所感染。人在其中氛围里,一愣又一愣,又一波接着一波,如同那个时代在心底里迸溢出来的理想主义、人性复苏,赶上了这个时代,感受着从四面八方强烈催促、推送群情激奋的力量,空气中都仿佛充满一股蓬勃之力的精、气、神。
博士很忙,也很辛苦,但每天晚上回来的夜宵好像总是少不了的,一股浓烈的香椿味又会飘起来。次数多了,爱鸟及物,我渐渐的好像也习惯了这个味道。说起来,单位里的一位同事还是他的老乡、亲戚,住在上海的“大院”里,当听说受到冲击时,家乡的人还盼着他们就回老家来吧,那时候应该已经解决了,正好有这个机会,想到时候送些东西,就送这香椿叶,让他们尝尝鲜、过过瘾。出差回家前的那个晚上,博士从他的饭盒里匀出一大坨香椿菜,用几层纸头包起来,蛮慎重的样子,看我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说了一句“家里屋前屋后都是香椿树,他会喜欢的。”果然,那位同事看到这份未曾告知的礼物时,一开始是有些觉得突兀,但紧接著说了一句“老爷子就喜欢这个,这个味道。”
那一刻,想起了博士说的话,不忘本性,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如今,也想到了老屋边上那二棵高高的香椿树,那是“此物惹相思”,未免有些惋惜,还有些喜欢起那股幽幽柑橘般清香。
走过了那么多地方,见过了那么多风景,直到遇到了那么多有趣的人,才有了那么多美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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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5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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