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和松树的对话

 

蒋继平

2012年10 月14 日

 

 

一粒生长在繁华大城市的蒲公英种子在一次大风暴中被狂风吹向高空， 从此进行了它的长途高空旅行。 最后它来到了一个偏远的，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的深处，在一棵身体巨大的老松树旁边降落，从而发芽生长。 两个月后， 它与松树老大爷进行了一次对话。

 

蒲公英：“松树老大爷， 您的个儿这么大，身上伤痕累累， 而且看上去很老的样子， 您在这里生活很长时间了吧？”

 

松树: “蒲公英孩子， 首先我代表这里的所有成员欢迎你的到来。 实话告许你， 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三千多年。”

 

蒲公英：“哇， 那您在我的心目中好像就是一本历史书。 您一定对世界上发生的各种事件知道的很多， 是不是？”

 

松树：“那还用说， 几千年来的风雨霜雪我都经历过， 什么世面我没有见过。”

 

蒲公英：“那么能不能请您说给我听听？”

 

松树：“好的， 俗语云：“树老根多， 人老话多。” 因为我确实已经很老， 所以， 请你不要嫌我罗嗦。 我知道这个世界很大， 有天空， 有大地。 天上有太阳， 月亮和星星。 天空中还有云，各种鸟类，各种昆虫， 还会有一些微生物。 云会下雨和下雪。 地上和地下有水和土壤。 地上还有各种动物和其他植物。 那些植物是我的同类， 那些动物大多数是我们的敌人。 我亲眼看到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已经经过好几百个世代了。”

 

蒲公英：“对不起， 大爷， 您知不知道世界上有大海和大城市？”

 

松树：“听说过，但是，我确实不知道大海和大城市是什么样子。”

 

蒲公英：“大海就是由水组成的一大块地方， 大城市就是有高楼大厦和各种建筑物， 加上纵横交错的街道组成的人类居住地。大城市里好热闹， 整天车水马龙， 人来人往。 您不是说您对世界历史几乎了如指掌吗？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不管这么说， 现在我告许您了， 您总该知道了吧？”

 

松树：“孩子，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说的呢？ 不满你说， 你刚才说的故事，你以前的祖先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你的那些比你先来的祖先们一个一个地重复着你说的故事。 可是， 当我和我的国民们要它们拿出证据来给我们看时，它们没有一个拿得出来。 只能一味地重复着说它们说的都是事实。 我们无法相信， 它们还要说我们没有见识， 很固执。 这真是冤枉的很。要不然， 你不信我说的话， 你可以亲自问问你身边的小青草。”

 

蒲公英：“小青草， 松树老大爷有没有和我开玩笑，你们真的不知道世界上有大海和大城市？”

 

小青草：“我们听说过， 但是无法证明是真是假，所以， 不知道大海和大城市是一个客观存在， 还是你们编的故事。 我们只相信我们自己看到的和感觉到的东西。”

 

蒲公英：“哦， 我忘了， 你和大爷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你一定听大爷的。 还有， 你和大爷一样， 一生中就在这块土地上生长发育， 从来也没有走出这块土地。 因而， 你也不可能知道大海和大城市的。你们都是落地生根，不会走动的物种。”

 

松树：“那么， 你可以问问在你身边的所有其他动物， 包括会把你吃掉的兔子， 野鹿和松鼠等等， 它们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吧！”

 

所有其他动物和植物：“松树老大爷说的对，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大海和大城市， 那根本不存在。 你们蒲公英的祖祖辈辈老是老调重弹， 宣扬迷信， 几千年过去了， 还拿不出一个证据来。 我们是受够了你们的愚弄。 我们只相信客观存在， 不信你那一套。 所以你不要再费苦心了。”

 

蒲公英：“实话告许你们， 在我生活过的大城市， 也有各种各样的动植物， 它们就是你们的兄弟姐妹，它们是知道大城市是什么样子的。 它们也很清楚， 大城市里生活着的人类是一种很厉害的生物。 这种生物可以决定我们大家的命运。”

 

松树：“你真是可恶， 想用这种方法来吓唬我们， 办不到。 我松树生活在这里已经有三千多年的时间， 我亲耳听你们的祖辈们讲这些无聊的事， 但是， 我亲眼看到的事实是， 你的祖辈们一代一代地死去了，而它们敬畏的人类却没有出现一个。 你要我相信你说的东西， 你还缺乏必要的技术。”

 

蒲公英：“那可能是我们认知和经历上的差异吧。”

 

松树：“大胆， 你这毛头小孩竟敢与我谈论认知和经历， 真是岂有此理！兔子， 请你把它吃了， 省得它老是喋喋不休， 烦得很。”

 

蒲公英：“大爷息恕， 不是我怕死，我早晚要死的，但是， 死要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也就是死有所值。您让兔子现在把我吃掉，我觉得为时过早，您能不能想想我说得对不对？”

 

 

松树：“假如你能说出一个正当的理由来，那么我们可以饶你一命。”

 

蒲公英：“我有两个理由你们现在不应该让我死。第一个是，我现在的身体还很小，我还在不断地生长，当我长大了再吃，不是更有价值吗？第二个理由是，你们不给我足够的时间， 如何让我用证据来证明我说的是真的呢？”

 

松树：“你的第一个理由似乎说得过去，你的第二个理由是借口，想依此来拖延时间，从而延续你的生命。”

 

 

蒲公英：“大爷请听我说大城市和人类的一些具体的事。我现在想到了一个可以证明我说的事是确实存在的证据。人类在最近发明了一种飞机。飞机就好像是一只巨大的铁鸟，可以从很高的天空中飞来飞去。 它们从你们的头上飞过去的时候，你们的眼睛要是好的话，可以看到。而且，它们会发出很大的声音，你们的耳朵要是正常的话，可以听到。这种飞机只是最近一百年来的人类科技产品，以前是没有的。这也是我的祖先们拿不出证据来的一个原因。请你们仔细地听，现在好像有一架飞机正在向我们的头顶飞来。松树大爷可曾看到？”

 

松树大爷的脸色有点儿难看，它确实看到了一架飞机，也听到了飞机的声音。可是，面对目前的处境，它如何下得了台呢？松树大爷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三千多年的阅历，在有些方面，还不如一个两个月大的小小的蒲公英的见识，这如何来理解这个复杂多变的世界呢？不过，松树为了自己的脸面，还是放弃了对事实存在的认可， 坚持自己的个人利益。

 

松树：“蒲公英， 你就省一点儿事吧，你如何证明飞机是人类的科技产品呢？而且，这对我们的生存有何相干呢？在我们这里， 我资格最老，最有发言权，我说了算。 你不要认为你很聪明，很有见识。这些东西在我这里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我可以决定你的命运，兔子可以决定你的命运，野鹿可以决定你的命运。而你说的什么本领高强的人类根本救不了你的命。 是不是？所以，你还是不要多说了，说了也没有用。”

 

蒲公英：“好的，对不起，得罪了。”

 

蒲公英的心里非常难受，它深深体会到，要有效地说服一个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呀。人们的意识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而且时间越长，这种意识就越是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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