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 常

文/蓝莲花瓣

      《平凡的世界》是这样开头的：1975年二、三月间，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细蒙蒙的雨丝，夹着一星半点的雪花❄️，正纷纷淋淋地向大地飘洒着。

       2024年九、十月间，也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早晨十点，西北的天，秋高气爽，阳光明媚。我坐在窗前用手机看小视频里语文老师讲纳兰性德的《浣溪沙》。老师讲得很好，所以我听讲就进入了情绪，当他讲到“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时，我不但深受感动，而且立即联想到一个事情，如果早知当初的寻常是那么珍贵，我们就应该珍惜那时的寻常呀。

       纳兰词里的“寻常”，与路遥小说中的“平常”在含义上是一样的，就是指我们大家所认为的生活中的平常，平常的日子，平常发生的事情，平常的经历，平常的时光。我们每天吃饭，梳洗打扮，工作学习，去医院检查身体或者看病，与不同身份、不同关系的人们交流…可谓生活中无所不平常，没有平常就没有人生，或者说，我们的生活就是由平常组成的。

       然而，究竟什么是平常呢？2022年我给学生讲《原子物理学》，讲到第六章，教学内容有“正常塞曼效应”和“反常塞曼效应”。在这之前，2019年我给学生讲《光学》，也是第六章，教学内容有“正常色散”和“反常色散”。物理学所谓正常，也就是小说和诗词里的平常或者寻常。对于具有极端科学性，以及严格的理性的物理现象来说，究竟谁是不正常的，谁才是正常的呢？这个问题，我们必须严谨地回答。那就是，它们应该都是自然和世界的正常，只是我们发现的时间顺序有别，人类第一次遇见的现象，就命名为“正常”，后来发现的与第一次不一样的，就命名为“反常”。

       我小的时候跟着爷爷奶奶过着快乐的生活，我以为当时所有的情形都是正常而且永远的，我以为它不会改变。我后来和父母在一起生活，在农村、在乡镇，我以为那时遇到的、见到的，就是平常的、正常的。我们在西北生活，在我们的心里，西北的天气、西北的四季就是世界的正常。

       可是，后来怎么样呢？时间就那么正常地流驶着，像一条平稳、缓慢、波澜不惊的河流，时间之河的流淌就让所有我们以为“正常”与“平常”的都发生了改变，这些改变也是发生在某一天的某一个时段，或者我从某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或者我读到的某一本书中告知我，是在过去哪个时候，世界上我没去过的哪个角落，那些我不曾见过、认识到的事情。正常的生活的河流，正常的时间的流动，扩容了我们关于正常的观念和认识的边界。

       那天我是在视频号《老沈说语文》看他讲纳兰性德的词，可这句“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故事，却不只是纳兰自己的故事，也是李清照和赵明诚的故事。无论是纳兰自己，还是李清照，当时赌书泼茶的幸福时光，是他们当时的平常生活。而在赌书泼茶的平常里，绝不会照见未来那些“谁念西风独自凉”的“寻常”日子。

       后来又看了老沈一个视频，是单独讲李清照的。在李清照中年以后，生活历经变故，国恨家仇，为了保住丈夫赵明诚的心血和著述，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后来她去世了，世人尚不知她葬于何处。老沈说她，“消失在尘世”。消失在尘世，是不是所有人必将经历的正常呢？或者说，这个世界给我们每一个生物体设置的正常过程，就是我们来到了这个世界，也终将从这个世界消失。

       那么，什么是正常呢？孙少平和孙少安对命运的抗争是正常吗？是正常的，是人们积极向上的力量。孙兰花对命运的顺从和接受，在生活中默默地坚守和承担，是正常的吗？那也是正常的，它体现了人生容纳和承受的力量。美好的、闪闪发光的田晓霞，理想主义的田晓霞，她是平常的吗？她是正常的吗？她也是平常，也是正常，就像天幕上群星璀璨，那些闪耀着光芒的星辰，它们是我们的生命中都要遇见的，是我们世界的平常。

       平常是一切，一切都是平常。然而时光的河流在夕阳下闪耀，那些过去了的，在记忆里、在历史里又显得那么美丽、那么珍贵、那么特别！它们成了我们的追忆，我们舍不得它们“消失在尘世”。昨天是今天的过去，今天要成为明天的过去。可是正在当下的今天，多么地平常，它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天啊。我们怎么才能珍惜这些平常，我们怎么做才算是珍惜那些已经变成过去的平常？

       所有我们还不曾知道的事情，所有我们还未曾经历的事情，那些变故，那些离乱，那些格外的喜悦或者痛苦，它们都是世界的正常，是人生与生活的平常，它们算不算正常，真正的区别，只是我们认识与接触到它的时间顺序有迟有早。而当我们意识到、想要珍惜它时，它就已经变成了过去，留在记忆里，在遥远的时间的河里，波光粼粼。

       在那些平常发生的当下，什么样子的的做法算是珍惜呢？实际上当时的人们大都处于懵懂状态，如诗人所说“只是当时已惘然”！往者不可追，未来我们不想追悔，其实，我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用心过好每一个平常的今天。

我把平常埋没

在平常的海洋

我把自己也埋没

在生活的海洋

有多少个平常

在平常的回忆中闪耀

有多少个平常

在平常的时光中流动

我有平常的笑容

也有平常的泪水

平常像是平常的音符

平常在平常的喜乐悲伤

平常被平常扩容

平常被平常缝补

平常在平常中发光

平常在平常中永恒

我把平常拥抱

在平常的时光中

我让平常雍容华贵

在平常的日子里

平常在平常中开花

平常在平常中结果

平常消失 在平常中

平常诞生 在平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