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杜甫的《兵车行》是他的一首代表作。倒数第二句的描写可谓触目惊心。
盛唐的边塞诗人,未必都到过边塞。这是难不倒诗人的,正好像不到岳阳楼也难不倒宋朝的范仲淹一样,他仍然可以写出立意高、文采斐然的名篇《岳阳楼记》。也许,背诵《岳阳楼记》的中学生,比背诵《兵车行》的多?
1980年代,唐栋(1952——,1970年入伍)有一篇获奖小说,题目也是《兵车行》(见:《人民文学》,1983年5月)。作品的大背景是西北军营。准确确地说,是喀喇昆仑山区的军营和恶劣的自然环境。小说里有这样的细节。汽车司机在路边搜集白骨,然后开展人道主义行动——掩埋。由此,“古来白骨无人收”的记录算是打破了。这还不算完,后来司机还用浇了汽油的白骨,在雪地里取暖。小说的女主角秦月是在搭车时认识上官星的。他是边防军5700哨卡巡逻车司长兼勤杂班班长。她接到的任务是,到这个哨所处理一名伤员。在去哨卡的路上,她追忆先前搭车时的情景,希望早点赶到哨卡、见到上官星。这次开车的司机,显然没有上官星那么“猛”,车速 很慢。到达哨卡之后,秦月才知道上官星已经牺牲,遗体就在她刚才坐的车上。上官星认识的女性只有秦月一个,“希望我为他送行,这样,他会赶到温暖。”
边地的酷寒与温暖、生与死、苦与乐,在小说中都有描写。虽然,也写到了死亡。唐栋的笔头不像杜甫那样冷峻,它的温度较高。
27年前,我在兵种小报副刊上发表了一首短诗《燃烧的冬天》。那期报纸,我收藏了几份。每次翻阅,都心生感慨。当期头条作者是我认识的一位记者。他的散文《美丽的英灵》提到了多位以身殉职的边防军人。有两个我是知道的:倪科长是病故的、王教导员是在工程中因塌方遇难的。在祁连山腹地训练时,我见到过倪科长的遗孀带着女儿、紧锁愁眉;王教导员是一个山东大汉,我认识他时,他正担任组织科长,后来担任副团职教导员。王和我聊天时,说过给驻地煤矿广播站写广播稿的事情。他说,这个只算个人业绩,不算单位的。没有为这家广播站写过稿,我却可以在连队里听播音。广播站居高声远;我们的营房在低处。
理发、看电影、寄信、检查身体等都在煤矿辖区里进行。和战友一起理发时,旁听到了理发员主动退回营业员多给的钱的消息。星期天,赶上煤矿俱乐部放电影,我就感觉很知足了。邮电所到连队也就几百米,我喜欢步行去发信。有一次,我在打篮球时不慎扭伤脚踝,就去煤矿医院看了看,幸无大碍。卫生队太远,交通不便。我宁可自费去煤矿医院。
现在看来,即使当初觉得近乎无聊的日子,也是有意义的。那些轰轰烈烈的时刻,毕竟是和悄无声息的日子是密切关联的。
近日,老战友写文章《我与老籍》,回顾1980年代至1990年代初的美好时光,他的溢美之词,我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我的思绪,被文章拉到了数千里和数十年之外。
杜甫的“君不见青海头......”,描写的是一种悲壮。老战友兼文友写的是一种雄壮。在文章里,他引用了辛弃疾的句子: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我愿意把后面那句“沙场秋点兵”也抄过来。
在青藏高原,沙场被“点兵”的感觉也是不错的。点名,在我这里的意思有两个,一是测量技术比武、另一个是射击比赛。“左手转望远镜、右手扣扳机”,是一种很形象的“军旅表达”方式。虽然熟悉的兵器陆续退役了,可是那种进入沙场、操纵兵器、遂行任务时的感觉依然新鲜。
“ 对火热的军旅生活难以释怀,也数次谋划过 青海高原海北行”。只要疫情结束,“海北行”就不仅是谋划,而是行动了。
我记忆中的青海头,与杜甫笔下的大不一样。那些年,连队要么驻扎在矿区附近,要么邻近高原河流。尤其是最后两年,看到了“野花盛开的河滩”。
有一回,到省城见老乡。老乡不无羡慕地、略显夸张地说,“你们那里可是风景区呀!我们只有星期天才可以去的。”这句话,让我感觉幸福指数立刻上升了,敢情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离开那个河滩营地25年之后,我回归过一次。昔日的营房、白杨树都已经荡然无存。可是群山仍然屹立、河水依然在不知疲倦地流淌,静静的白桦林依然默默地仰观白云、蓝天,俯瞰田野、羊群。不用说,那个袖珍的高原草甸,对得起“植物宝库”的称号,正期待着游子的重返呢。
Archiver|手机版|科学网 ( 京ICP备07017567号-12 )
GMT+8, 2024-12-2 14:38
Powered by ScienceNet.cn
Copyright © 2007- 中国科学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