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中国近30年的快速城镇化发展，城市的高层建筑如同水泥森林在全国各个大中城市拔地而起，重绘了天际线，改变了城市生活。目前我国的超高层建筑(100米以上)占全球总数比率超过60%,全球十大高楼中我国就占了5个。密集的高层商务及住宅楼宇为我们提供了高效的办公和生活场景，尤其是CBD(中央商务区)成为了很多城市超高层建筑最多、高学历人口最集中、资本最密集、单位面积税收贡献最大的区域。

在中国土地资源紧张的国情下，我们必须承认超高层建筑的各种集聚优势和经济贡献，但是超高层建筑所带来的消防隐患、交通压力、光污染、城市热岛、高维护成本等问题也被广泛讨论。在当前全球气候变化和气象灾害风险加剧的背景下，超高层建筑的碳排放问题尤其应该加强关注。研究表明，氧化碳等温室气体排放是气候变暖最主要的驱动因素。

超高层建筑在建设、使用、维护、拆除的全生命周期中都要消耗大量能源，产生大量碳排放，其中公共建筑的单位面积排放是居住建筑的一倍。国际能源署指出，建筑业在全球总的能源碳排放中占比近40%，其中约一半来源于建筑的运营阶段，包括供暖、冷却、照明和各类电气设备的使用，高层建筑由于内部空间更大、电梯使用更频繁，单位面积的碳排放相对也就更多。与运营阶段碳排放不相上下的排放源是建筑材料的生产和加工，尤其是水泥和钢铁。每生产1吨水泥大约会排放0.6吨二氧化碳，生产1吨钢约排放1.8吨二氧化碳。超高层建筑的玻璃幕墙在视觉上可能更加美观，但玻璃的生产也是高碳排放过程，同时玻璃幕墙会导致建筑在供暖和冷却方面的能源效率降低。夏季室内升温更快，会增加空调的能源消耗；冬季隔热性能通常不如墙体，也将增加供暖的需求。

如何降低超高层建筑碳排放？我认为在三个环节上尤其要下功夫：首先，设计和建造环节的碳减排潜力最大。使用更多的再生钢铁、低碳水泥等可持续材料，减少建筑的初始碳足迹。采用被动式设计原则，充分利用自然采光和通风，减少建筑运行时的能耗。第二，在建筑的运营阶段提高能源效率。这包括使用高效的建筑绝缘材料、隔热玻璃、节能照明，以及采用建筑智能化系统来优化楼宇的能源使用。例如，智能温控系统可以根据室内外温度和湿度自动调节，减少不必要的能源消耗。第三，将可再生能源技术融入到超高层建筑设计中。例如，建筑屋顶和外墙可以安装光伏板，将太阳能直接转换为建筑所需的电力，在特定区域集成风能和地热能，形成多元化能源策略。

摩天大楼并非越多越好、越高越好。面对超高层建筑引发的各类问题，我国政府近几年相继发布《关于加强超高层建筑规划建设管理的通知 》《 关于推动城乡建设绿色发展的意见》提出要严格管控新建超高层建筑，强化既有超高层建筑安全管理，建设高品质绿色建筑，实施建筑领域碳达峰碳中和行动。未来我们应因地制宜地发展低碳智能型高层建筑，城市建筑的高质量发展绝对不是盲目追求“高度”,更应追求高科技应用、高环保材料使用、高气候适应性、高文化底色、高效率运营等目标。这需要不断优化建筑能效标准、激励开发商履行环保责任、研发更加绿色低碳的建材和技术、加强政府监管等多方面共同努力。

发表于《中国国家地理》2024年5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