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半夏的督促下，章金南在学习上再也不敢有丝毫松懈。半夏心里门儿清，章金南是典型的妈宝男，对母亲的话向来言听计从，而母亲不在身边时，他最服的就是自己。

这天晚自习结束，半夏见章金南又在偷偷刷手机，忍不住敲了敲他的桌子：“高数习题做完了吗？下周就要小测，你还想再挂一次？”章金南立刻把手机塞回口袋，挠了挠头：“早做完了，半夏老师、半夏大姐，我就看眼消息。”半夏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大姐？”章金南嘴上应着，心里却莫名觉得踏实 —— 一方面是屈服于半夏说一不二的威严，另一方面，也悄悄享受着这份近似母亲般的细致管束带来的安全感。他刚才，其实是在给李银棠回消息。

课业闲暇时，半夏的生活几乎两点一线：要么泡在朱老师的实验室做实验，要么回宿舍和马婧婓、熊雨珊一起刷托福题。“旭芳，你这篇写作的逻辑链也太顺了，快讲讲怎么构思的？”宿舍里，马婧婓对着廖旭芳的托福原题书追问。廖旭芳笑着递过笔记本：“其实就是先列提纲，把论点论据摆清楚，再注意衔接词……”作为情侣，廖旭芳备考托福，大壮自然早跟着一起准备，只是不便待在女生宿舍，两人大多约在教室或图书馆单独复习。

后来，大壮提议凑齐备考的人搭伴学习，效率更高。“诚哥、子龙，咱们晚上一起去自习室刷题吧？旭芳她们宿舍的人都在，人多还能互相答疑。”裴子龙和张诚立刻同意：“好啊！我正好有不少听力题想找人讨论。”到了自习室，大壮自然坐在廖旭芳身边，他早把托福备考提上日程：“跟着旭芳一起学，既能陪她，又能冲高分，一举两得。”

就这样，七人组成临时备考小组，每天晚上在自习室聚头。“大壮，你阅读怎么总错细节题？” 张诚看着他的错题本打趣。大壮挠挠头：“光顾着赶速度了，下次得放慢点，仔细找定位句。”廖旭芳在一旁帮他圈出错题关键点：“你看，题干关键词是‘in the early stage’，原文对应段落得仔细找。”几人英语基础虽有差异，但在互相督促、分享技巧的氛围里，成绩都稳步提升。其他准备出国的同学见状，也纷纷加入，最多时竟有二十人一起备考。

“要不咱们报4月份魔都的考区吧？”一天刷题间隙，班长裴子龙提议，“听说那考点环境不错，而且4月考试就算成绩不理想，还能再考一次，不耽误后面研究生推免。”大家纷纷点头，心里都揣着同样的心思：托福考高分就冲击梦校，若不理想就转头竞争推免名额，总归留了条退路。

章金南看着半夏他们忙忙碌碌，心里也动了念头。自习结束后，他特意跟着半夏走在后面，犹犹豫豫地说：“半夏，我…… 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复习托福。”半夏挑眉看他：“你？高数2和C++还在重修，能顾得过来吗？”章金南赶紧拍胸脯：“顾得过来！这两门课知识点我都过了一遍，课业负担不算重，我想试试考托福，万一能申请个好学校呢？”半夏想了想，觉得他这话有道理：章金南大一有9门课不及格，已失去推免资格，若能出国读研，或许是更好的选择。便点头同意：“行，明天起跟我们一起自习，不许偷懒，不然我直接告诉你妈。”章金南立刻喜笑颜开：“放心吧半夏姐，我肯定好好学！”

托福考试结果很快出炉，几人约在自习室一起查询。“哇！小芳你也太牛了吧！119 分！”大壮看着廖旭芳的成绩率先惊呼，语气里满是骄傲。廖旭芳笑着捏了捏他的手：“你也不差呀。”大壮立刻刷新页面，110分的成绩跳了出来，他满意地笑了：“跟你比还差一截，但够申请目标校了！” 半夏紧接着查到118分，裴子龙也亮出112分，两人互相击掌。最后只剩章金南，他紧张地盯着电脑，半晌才嘟囔：“79 分…… 差太多了。”半夏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你准备时间短、基础也弱，能考到这个分数已经不错了。后面要么继续补托福，要么专心准备考研，选一条路好好走。”

成绩出来后，半夏第一时间把分数发给了舅舅夏洪力和舅妈李春燕，指尖悬在屏幕上，盼着那句期待已久的夸赞 —— 这分数够申请国外全额奖学金，出国几乎不用花家里一分钱，长辈们没理由不为她高兴。

可没过多久，对话框里只跳出两个点赞表情，没有半句赞许，更看不出丝毫雀跃。半夏盯着静止的表情愣了愣，心里像被轻轻扎了一下，掠过一丝微妙的失落。她摇摇头压下不适，只当舅舅舅妈太忙，没来得及细回复。

夜深了，夏洪力和李春燕的卧室里，只剩一盏昏黄的床头灯。两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侧过身压低声音讨论，语气里满是凝重。

“半夏这托福分数太亮眼了，申请国外奖学金肯定十拿九稳，”夏洪力摩挲着被角，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纠结，“可她真要去美国深造，我心里始终悬着块石头，实在不太敢同意。”

李春燕立刻点头，伸手调暗灯光，眼底爬满担忧：“我正想说这话。奖学金能覆盖学费，可她一个女孩子漂洋过海，万里之外有个头疼脑热、遇到难处，咱们想帮都够不着，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再说，你忘了她妈红丽当年的事了？”

这话像一根针，刺破了夏洪力的思绪。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长叹一声，声音带着哽咽：“怎么会忘？红丽当年是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后为了避开闲言碎语，执意去四川支教，多善良有担当的姑娘啊。结果汶川大地震时，为了护着教室里的学生，就那么没了……”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半夏从小没了亲妈，跟着那个没良心的爹，还有后来刻薄的继母，受了多少委屈咱们都看在眼里。好在红丽走之前早安排好了后路，贝当路那套祖传洋房的租金，她堂舅一直帮着存着，就是特意留给半夏的。”

“就是这个理，”李春燕的声音裹着心疼，“那个继母对半夏哪有半分真心？打小就苛待她，吃穿都紧着自己带来的孩子。半夏能熬到现在，全靠红丽的暗中资助和王翠兰老师的照料。要是让她爹和后妈知道她要出国，还握着红丽留下的房产存款，指不定怎么缠上来。说不定借着‘送女儿出国’的由头，把红丽的钱都榨干。到时候半夏在国外孤立无援，岂不是任人拿捏？”

“关键就是红丽的遗产，还有她那个不靠谱的爹和恶毒继母，”夏洪力把声音压得更低，“说到房子，红丽的堂哥夏红旗不是一直帮着托管吗？”

“嗯，房子租给了外企高管，租金每个月准时到账，红旗哥打理得很妥当，” 李春燕接过话头，“他也说了，就算半夏有奖学金，手头紧的话，每个月能从租金里挪一部分给她当生活费，不管在国内读书还是以后真要出去，都能让她安心学习，不用为钱发愁。真正的问题不是怕半夏知道这些产业躺平，而是怕别有用心的人钻空子。”

夏洪力深以为然，重重叹气：“我也是这么跟红旗哥说的。还有一层顾虑，半夏这孩子太单纯，没什么社会经验，心思全在学习上，不懂人心复杂。红丽当年就是太善良、太容易相信别人，才遭了拐卖的祸。我真怕半夏重蹈覆辙，要是让人知道她手握房产存款、还打算出国，难保不会有心之人冲着财产接近她，或是借着‘帮她出国’的名义骗她，到时候她被骗了都不知道，甚至可能惹上更大麻烦。”

“可不是嘛，”李春燕附和着，眼神越发坚定，“所以我觉得，出国这事得慎重，不如让她在国内读研更稳妥。至于她会不会因为这笔财产躺平，我倒不担心。半夏从小受了那么多苦都没垮，还能凭自己本事考出这么好的成绩，绝不是安于现状的人，就算在国内，她也会好好读书，不辜负红丽的期望。”

夏洪力沉默片刻，缓缓点头，眼底多了几分决断：“你说得对，我心里也是这么盘算的。”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半夏发了条QQ消息：“分数很出色，奖学金大概率能申请下来，继续加油。不管在学校还是以后有什么打算，生活费不够就跟舅舅说，别委屈自己，有事也记得跟我们商量。我们永远是你的坚强后盾！”

发送完毕，他放下手机对李春燕说：“先不跟她把话说死，免得她心里不舒服。等她正式提出来国的事，咱们再好好跟她细聊，把顾虑都讲透。”

李春燕轻声应着：“好，就这么办。咱们多把把关，才能让她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也对得起红丽当年的牺牲和托付。”

卧室里渐渐恢复安静，只剩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两人都默认了“不同意半夏出国”的决定，眼底翻涌着对半夏的疼惜、对老同学的缅怀，还有对未来的忌惮。这份沉甸甸的心思，暂时还没让满心期待的半夏知晓，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向她缓缓道来。

这正是：托福高分铺梦路，舅婶深忧护遗珠。慈母恩长留厚产，平安为念缓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