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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踏上归程的农民工

已有 5747 次阅读 2009-1-14 14:33 |个人分类:人物纪事|系统分类:观点评述

又近农历年关,和往常一样,成千上万的农民工涌向车站,踏上归程。在华中两湖、河南,在西南川渝,在西北陕甘,在这个国家广袤土地上一个个村镇里,有一个个温馨的家在等着他们。和往常又不一样,这一次回家,有些许的悲壮,些许的凄凉,在金融危机席卷全球、中国出口形势低迷的瑟瑟寒风里。
1月11日,春运首日,在输入农民工大省的广东,深圳市市长许宗衡到车站为农民工送行;东莞市市长李毓全与农民工道别时希望过年后他们还能回东莞。
这是不同寻常的送行,不同寻常的道别。从北京到南海之滨,无论是政府官员,还是企业小老板,或是千千万万农民工自己,大约都能读出这次农民工返乡背后的沉重来。他们还能不能回来?他们回来后还有没有岗位?他们留在故乡将如何过活?这一系列问题,萦绕着艰难转型中的一个个中国人。曾经,春节后农民工返城人流让人望之生畏,但如果今年春节后这样的拥挤、混乱消失,也许带来的将是更大的危机。
就在今年农民工回乡前不久,北京的人民大会堂里,党和政府举行了最高规格的会议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周年。波澜壮阔的三十年改革,发轫于中国农村,三十年来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和社会各项事业的日新月异,农民工功不可没。他们怀揣着暂住证,凭着一把子力气,干脏活累活,流汗流泪,不但挣了一份养家糊口的工资,还为国家积攒了一笔巨大的外汇。是他们,用菲薄的希望和辛勤的劳动点亮了城市繁华的霓虹,搭建起改革开放的脚手架。
然而,三十年来,他们中间的多数人,并没有完全融入这个城市,他们仍然顶着“农民”的身份,一年年如候鸟般,在故乡的村庄和他乡的厂房之间迁徙。第一代农民工老了,便有第二代农民工跟上。曾几何时,每年春运的民工潮,给一些当政者带来许多的烦恼。但这烦恼,有如一个人青春期的烦恼,烦恼的背后是勃勃的生机。
农民工在城市里的生存,基本上遵循着自然法则。他们的养老问题,他们子女的教育,尽管这些年也被人不时提起,但多数时候被忽视。好像他们来城市的唯一目的,就是打工挣钱,然后回乡。他们是繁华社会金字塔的塔基,他们的贡献之大和得到回报之小严重不平衡。这样不合理的状况,虽然能在一定的时间内维持,但长此以往,整个社会必将为这种不平衡付出代价。更可忧伤的是,这种代价,往往会首先让农民工这些弱势者承担。
中国的制造业乃至整个中国经济走到了一个转折点,靠廉价劳动力和高能耗支撑的竞争优势不可能再持续下去,这一点数年前就有不少有识之士呼吁过,可有多少人愿意放弃眼前哪怕一丁点利益呢?就等着暴风雪到来时才想着过冬的事。在经济高度发展而社会保障相对滞后的不平衡持续二、三十年后,没被城市完全包容的农民工们,总有 “一朝春尽红颜老”的时候,全球金融危机只是让这一刻提前到来而已。
农民工回乡了,有人说,要支持他们返乡创业。在故乡创业当然是好事,可是如果他们在长三洲、珠三洲连一份工作都难找到,腹地的乡村里,作为一个庞大的群体,能创何种的事业?资金在哪里?技术在哪里?市场在哪里?即使故园属于他们名下的田地,也可能变得陌生。而让上亿数量级的农民工重新务农,和当年城市知识青年下乡务农一样不切实际,不可能解决社会的根本矛盾。中国,已经搭乘一辆城市化的高速列车,包括农民工在内的乘客,希望就在城市里,在工业化,怎么可能让一部分人提前下车改乘慢车?
东莞市长的道别语,可视为对农民工的祝福,也是对他治下的城市的祝福。因为,没有农民工,就不可能有东莞的繁华。这句话未尝不能视为对整个国家的祝福,没有农民工的未来,也没有国家的未来。
祝福踏上归程的农民工,祝福这块土地上所有的人,早点度过寒冬,迎来暖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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