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所学习的物理学课程中，《量子力学》对我的影响肯定是最深的。你去学它，你就会快乐，就会有想法。我后来的核结构领域、量子光力学领域以及后选择量子测量领域的研究，都是以量子力学为基础的。量子力学对我的一生影响极其巨大。

    而另一门对我影响虽然没有量子力学巨大，但是现在看来影响也是非常显著的，这就是《热力学与统计物理学》。我并不做这方面的研究，但是我教这门课。从我来通化师范学院以后，我就开始教这门课。后来读博以后这门课就由别的老师教了，然后在几年前，我又开始教这门课。

    虽然我一直不研究这个方向，但是也在潜意识中影响了我。而最明显的部分就是在研究后选择弱测量的时候，我和李刚提出了基于热态的后选择弱测量。我们发现，在后选择的条件下，热态指针会给出更大的放大效应，更显著的测量精度。这样的结果只有你计算出来以后，你才知道它是真的。这是一个和物理直觉非常冲突的结论。所以在发表文章的过程中，也遭遇了极大的阻力。最后文章都发表在了JPB上。

    在以前的研究中，没有人会思考一个热的指针。所以即使有人重复出了计算，在观念上也依然拒绝相信这个结论。这个现象其实很有意思，它其实证实了库恩在那本小册子中的结论，不可通约的世界是完全存在的。科学界一直都在否认这个事实，其实是一种极其虚伪的表现。科学家经常犯错误，即使是一个科学共同体，也会出现长时间的错误。科学进步中的试错成本比很多人想象的要高的多。

    历史上最显著的例子，就是开普勒发现了行星的椭圆轨道。虽然从实验和数学两方面都是证据确凿的，但是依然在许多年都不被认可，仅仅是因为观念不一样。当然今天我们已经知道，那些反对他的，都是错误的。

    这个事情发生以后，对我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我开始不那么相信以前研究的结果。直接的结果是我推翻了以前的核结构观念，建立了新的核结构观念。

    很多的时候，是我们的思想被窒息了，被压抑了。再聪明的研究者，都可能会被束缚。所以科学进步的关键，并不是聪明，而是活跃的思想。我去吉大读博，最重要的造化，就是我的思想在偶然之间被解放了。以至于我现在虽然45岁了，但是我感觉我好像比我年轻的时候都聪明了许多。最重要的是，没有束缚。

    有的时候，我就想，为什么我会做出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的跨越。在当时的研究中，我们和别的研究组一样，先讨论的是基态，然后是压缩态。到了压缩态的时候，别的研究组就停留在了非经典性上。但是我不一样，我进一步从压缩态又跨出了一步，讨论了热态。

    这一步，整个世界就和以前不一样了，甚至发现以前的想法其实是错误的。结果让我们震惊，但是没有震惊别人。我能做出这一不一样的跨越，想来想去，只能是因为我教了《热力学与统计物理学》这门课。其实我的量子光力学的讨论，也讨论了300K的情况下的量子纠缠。所以这绝对不是一个纯粹的意外。

    人生总是奇妙的，许多不经意间的事情，就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