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个慢性疲劳综合征血液检测方法问世：科学家如何看待？

在一项针对少量人群的研究中，一种血液检测方法诊断该疾病的准确率达到96%。这种检测方法能识别什么？它是否属于该疾病的生物标志物？

科学家正将一份人类血液样本放置在显微镜载玻片上。  

科学家研发出一种血液检测方法，可分析免疫细胞中的表观遗传变化，并表示该方法或可用于诊断慢性疲劳综合征。图片来源：TEK Image/科学图片库  

长期以来，研究人员一直在寻找诊断“慢性疲劳综合征”这一疑难疾病的方法，如今他们的工具箱中或许增添了一件新“武器”。10月8日，英国科学家在《转化医学杂志》发表的一项研究[1]中称，他们发现了一种识别该疾病患者细胞内表观遗传变化的方法——慢性疲劳综合征也被称为“肌痛性脑脊髓炎（ME/CFS）”。

肌痛性脑脊髓炎/慢性疲劳综合征（ME/CFS）是一种使人虚弱的慢性疾病，全球患者约有1700万至2400万[2]，但这一数字只是粗略估算——由于临床医生长期缺乏针对这种认知尚不充分的疾病的可靠诊断工具，实际患者数量可能存在偏差。

该研究的第一作者、英国东英吉利大学（位于诺维奇）的临床研究员德米特里·普舍热茨基（Dmitry Pshezhetskiy）在随论文发布的新闻稿中表示，这项表观遗传检测有望发展为ME/CFS的临床生物标志物。“由于缺乏确诊性检测手段，许多患者多年来要么未被诊断，要么被误诊。”他补充道，这一发现“为研发简单、准确的血液检测方法提供了可能，有助于确诊疾病，进而让患者更早获得医疗支持和更有效的病情管理”。

该领域的其他研究者对这一成果持谨慎欢迎态度，但同时指出，该研究样本量较小，要将这种检测技术转化为临床工具，还需开展更多研究。

表观遗传标志物

ME/CFS的潜在发病机制目前仍不明确，但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免疫失调是该疾病的特征之一。研究团队此前已开发出一种检测方法，可筛查血液中免疫细胞的表观遗传变化，并曾用它识别出类风湿关节炎等多种疾病的表观遗传特征[3]。该检测方法的核心是分析“外周血单核细胞”（免疫系统的关键组成部分）内DNA的折叠方式。

研究人员测试了这种方法能否用于筛查47名重度ME/CFS患者血液中免疫细胞的类似表观遗传变化，并将结果与61名健康参与者的数据进行对比。结果显示，该检测诊断ME/CFS的准确率达到96%。

研究团队发现了一组与免疫和炎症信号密切相关的基因组变化网络。他们表示，这与ME/CFS患者存在免疫失调信号的结论一致，也印证了将这些变化作为疾病生物标志物的可行性。此外，研究人员指出，他们识别出的表观遗传变化可与非编码DNA的特定区域关联——这有助于揭示遗传学在该疾病中的作用，进而加深对疾病发病机制的理解。

“他们将这种方法引入该领域，我认为非常棒。”美国康奈尔大学（位于伊萨卡）研究ME/CFS的分子生物学家凯蒂·格拉斯（Katie Glass）说，“但要说它能作为生物标志物，我的期待会比较克制——因为研究队列规模很小，而且只纳入了重度患者。”

慢性疲劳综合征的生物学基础逐渐显现

格拉斯补充道，已有多项研究采用不同技术，分析血液中的代谢物、游离RNA等各类物质，识别出了ME/CFS的多种潜在特征。值得一提的是，格拉斯本人曾患ME/CFS，现已康复。

“学界已明确这些差异确实存在，但目前还没有人进一步开发出临床可用的生物标志物组合。”她说。

生物标志物研究的进展

英国爱丁堡大学的计算生物学家克里斯·庞廷（Chris Ponting）指出，ME/CFS生物标志物研究面临的一个问题是：许多看似可行的生物标志物，只能基于“群体平均差异”区分患者与健康人，“却无法针对个体进行准确判断。而临床诊断恰恰需要能区分个体的能力，目前的研究还做不到这一点。”

他提出，要找到能可靠诊断ME/CFS的单一生物标志物，或许需要开展“纵向研究”——在长期内反复收集同一批个体的数据。原因在于：若能将疾病与“个体体内特定分子的水平变化”关联，比单纯对比“患者群体与健康群体间该分子的平均水平差异”更具临床价值。但要实现这一点，研究人员需要长期追踪多名个体体内该分子的水平，先建立基线，再观察疾病进展过程中的分子水平变化。

“理想的生物标志物可能就是某一种分子。我们至今未找到它，或许是因为每个人体内该分子的基线水平都不同。”庞廷说，“这种个体差异让我们难以区分患者和健康对照者。”

这类纵向研究成本高昂，且针对ME/CFS患者开展时难度更大。“这项新研究中的所有患者都因病情无法出门，样本收集非常困难。”庞廷补充道。

格拉斯则对找到可靠生物标志物仍持乐观态度。“我刚进入这个领域时，感觉它比其他研究成熟的疾病落后了50年。”她说，“如今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加入，以往未被关注的各个方面终于都开始得到研究——这是非常积极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