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正式发表在《出版发行研究》2023年第3期，全文: 

期刊引证报告和影响因子的系列变化及其影响简析.pdf

大致内容如下，以正式发表的全文为准。

摘要：期刊引证报告和影响因子最近发生了一系列变化，有必要分析清楚其要点，以及对中国科技期刊的影响。 本文梳理期刊引证报告的历史，整理近期期刊引证报告和影响因子的一系列变化的英文原文并翻译，系统分析其潜在的 影响。这一系列变化，核心要点是可以获得影响因子的期刊的范围显著扩大；对期刊影响因子的误用说“不”；对掠夺 性期刊说“不”；相应技术细节的处理陆续明确中。这一系列变化，很可能是优秀中文期刊大发展的新机遇；优秀的中 国新刊可以乘势而上，冲击 SCIE 或 SSCI 数据库；“由强变大”的中国期刊，或许要适度放慢一点步伐；影响因子徘 徊不前的中国 SCIE 或 SSCI 期刊，尤其是老牌中文期刊压力增大。

关键词：期刊引证报告  期刊影响因子  英文科技期刊  期刊评价  开放获取

中图分类号：G231

DOI:10.19393/j.cnki.cn11-1537/g2.2023.03.036

2022 年 6 月 28 日， 科睿唯安（Clarivate） 正式发布 2022 年期刊引证报告（Journal Citation Reports，JCR）， 统计数据为 2021 年 度。[1] 发 布 前，2022 年 6 月 21 日，Web of Science 编 辑 诚 信 负 责 人（Head of Editorial Integrity） 玛 丽· 麦 克 维（Marie Mcveigh） 专 门 写 了 一 篇博文，对 JCR2022 进行预热。[2] 发布后一个月左右， 2022 年 7 月 26 日，科睿唯安发布消息：预计将于 2023 年 6 月发布的 JCR2023 中，艺术与人文引文索引（Arts and Humanities Citation Index，AHCI） 和新兴资源引文 索引（Emerging Sources Citation Index，ESCI）期刊也将 获得期刊影响因子（Journal Impact Factor，JIF）。[3] 消息发布后，立即引起全球学术期刊界的极大关注，学术 出版学会（the Society for Scholarly Publishing）旗下的学 术厨房（The Scholarly Kitchen）当天即发表题为《期刊 影响因子炼狱的终结》（The End of Journal Impact Factor Purgatory ）的博文，讨论此事的意义和影响。[4] 2023 年 3 月 7 日，科睿唯安再次发布消息：预计将于 2024 年 6 月发布的 JCR2024 中， 科学引文索引（Science Citation Index Expanded，SCIE） 和 社 会 科 学 引 文 索 引（Social Science Citation Index，SSCI），将与 AHCI 和 ESCI 期刊 一起进行分区和排名。[5] 2023 年 3 月 20 日，科睿唯安再 次发布重磅消息，宣布从 Web of Science 核心合集中移除了 50 多种期刊。[6] 2023 年 3 月 28 日，《科学》（Science ） 专门就此发表评论文章《快速增长的开放获取期刊被剥 夺了令人垂涎的影响因子》（Fast-growing Open-access Journals Stripped of Coveted Impact Factors ）。[7] 那么，这一系列变化，核心要点是什么？对中国科技期刊有哪些影 响？本文尝试着探讨这些问题。

一、JCR 的由来与简史

JCR 是科睿唯安运营的学术期刊数据库，年度更新。 JCR 的统计分析数据取自于科睿唯安的引文数据库 Web of Science 核心合集。除了期刊基本信息外，JCR 数据库 还提供期刊影响因子 JIF、期刊引文指标（Journal Citation Indicator）、 总 被 引 频 次（Total Citations）、 立 即 指 数（Immediacy Index）和被引用半衰期（Cited Half-life）等 丰富的针对期刊的文献计量学指标。自 1975 年以来，每 年发布的 JCR 是学术界使用期刊描述性数据和定量指标 评估世界高质量学术期刊的重要参考依据。

1955 年，“SCI 之 父 ” 尤 金· 加 菲 尔 德（Eugene Garfield） 在《科学》发表题为《科学引文索引：通过 思想关联的文献新维度》（Citation Indexes for Science： A New Dimension in Documentation through Association of Ideas ）的文章，[8] 提出了引文索引（Citation Index）的概 念并阐述了创建引文索引的原理，还在文章中首次提出了 影响因子（Impact Factor）这一专用术语，用以反映学术 论文的影响力，并提及可用于评估期刊的重要性。1963年，尤金·加菲尔德与欧文·谢尔（Irving H. Sher）一起 发明了期刊影响因子，[9] 当时的主要目的是为科学引文索 引（Science Citation Index，SCI）进行选刊，而只根据期 刊的论文量或单一的引文量都不足以揭示其影响力，于是 基于篇均被引次数的期刊影响因子的概念应运而生。1972 年，尤金·加菲尔德在《科学》发表题为《引文分析作为 期刊评估的工具：可以根据引文频次和影响对期刊进行 排名以用于科学政策研究》（Citation Analysis as a Tool in Journal Evaluation: Journals can be Ranked by Frequency and Impact of Citations for Science Policy Studies ）的文章，系统 提出用引文分析进行期刊评价的原理及期刊影响因子的 具体计算方法。[10] 期刊影响因子的本质是某期刊前两年 的文章在第三年（统计年）的平均被引次数。之所以选择 前两年，是因为统计发现，大部分文章发表后，在第二年 或第三年获得引用峰值。当然，引用峰值的出现时间存在 学科差异，不同学科有细微区别，但这不影响相同学科期 刊用同样的统计值进行比较。

1975 年，第 1 版 JCR 作为 SCI 的一部分正式出版，[11] 只有自然科学版，即只收录 SCI 期刊；1977 年，JCR 社会 科学版出版，[12] 开始收录 SSCI 期刊。因此多年以来，只 有 SCI（后来的 SCIE）或 SSCI 期刊才会获得期刊影响因子。 2021 年起，JCR 对期刊的分析扩展到 AHCI 和 ESCI 收录 的期刊，而从 2023 年起，AHCI 和 ESCI 期刊也会获得期 刊影响因子。JCR 不但在收录范围上进行了扩展，也不断 发展完善其分析指标，逐步推出了一系列更加丰富的计量指标。2004 年，推出了去除自引的期刊影响因子（Journal Impact Factor Without Self Cites）；2009 年， 推 出 了 五 年 期刊影响因子（5 Year Journal Impact Factor）、加入了特 征影响因子（Eigenfactor Score） 和 论 文 影 响 分（Article Influence Score）；2015 年，推出了期刊影响因子百分位（The JIF Percentile）；2020 年，JCR 正 式 引 入 开 放 获 取数据，以提高学术出版中开放获取模式的透明度；2021 年 JCR 中添加在线发表的论文最终版本（Early Access）的 内容。同时，按照一贯的政策，科睿唯安持续监控着期刊 的发展情况，对有可能影响公平的一些信息保持敏感，自 2005 年起每年对那些自引数据较高或互引数据较高的期刊 都会不公布其影响因子，以示警告，并明确给出相关数据。

JCR 的主要使用对象有出版社、图书馆和研究人员等。 出版社通过 JCR 了解期刊的表现，并可与其他同学科期 刊进行比较。图书馆通过 JCR 了解期刊，并可用于期刊 采购。科研人员利用 JCR 选择投稿期刊。JCR 及其重要 指标期刊影响因子，也被用于科研评价，但由于存在“以 刊评文”、跨学科简单比较期刊影响因子绝对值等现象， 导致了对期刊影响因子的误用。2019 年，科睿唯安发布《全 面画像，而非简单指标》（Profiles，not Metrics ）报告，[13] 呼吁合理使用期刊影响因子，并提倡利用 JCR 中期刊的 丰富数据即期刊的全面画像而非单一的期刊影响因子指 标来全方位地揭示期刊的影响力。

二、JCR 系列变化的核心要点

JCR 自诞生之日起，整体相对稳定，但其实也一直在 变化着。近期的一系列变化，涉及核心指标期刊影响因子 JIF  等，显得格外重大。这一系列变化，核心要点如下：

一是可以获得影响因子的期刊的范围显著扩大。自 2023 年起，Web of Science 核心合集的全部四个期刊库（SCIE、SSCI、AHCI 和 ESCI）期刊均可获得影响因子， 总量将接近 2.2 万种。对应的，JCR2022 仅 1.2 万多种期 刊获得了影响因子。四个期刊库收录的期刊数详见表 1。 从目前看，预计将有 9000 种左右的期刊 2023 年获得第一 个影响因子，包括 AHCI 期刊和 ESCI 期刊，以及新收录的 SCIE 或 SSCI 期刊。随之而来的，会有一批中小型出版 社因此受益；发展中国家期刊相对受益；更多的金色开放 获取期刊（Gold Open Access）将拥有影响因子。类似于 酒店的星级评定，有星级通常比没有星级好，星级酒店通 常更容易获得顾客的认可。当然，延续此前政策，很可能 会继续存在少量期刊被警告而不给影响因子。

表1 Web of Science核心合集收录的期刊数

备注：①存在少量期刊同时被SCIE、SSCI或AHCI收录的情况，因此合计数小于四个期刊库期刊数之和；②数据来源：科睿唯安Master Journal List（https://mjl.clarivate.com/），检索日期为2023年4月25日。

二是对期刊影响因子的误用大声说“不”。科睿唯 安主动将影响因子由小数点后三位调整为后一位，信号非 常清晰：期刊影响因子只是评价期刊的一个指标，JCR 从 一开始就有多组指标；鼓励大家进行期刊评价时使用 JCR 中的其他定量指标和描述性信息，而不仅仅是影响因子； 反对直接使用影响因子“以刊评文”，影响因子本来就是 期刊级别的指标，不是文章级别的指标，这一常识理应得 到尊重。其实，对于单种期刊而言，引用本身基本符合 “80-20 法则”：20% 左右的文章带来 80% 左右的引用， 而影响因子本身是种算术平均数，“以刊评文”的确没道 理。影响因子是基于历史数据计算的，某期刊当前发表的 文章与当前的影响因子没有关系，对此期刊未来两年的影 响因子有贡献，但有可能是正贡献（统计年获得了超过平 均值的引用次数），也有可能是负贡献（统计年获得了低 于平均值的引用次数）。

三是对掠夺性期刊大声说“不”。虽然掠夺性期刊 并没有统一的定义，根治也很难，[14] 但读者需要的一直 是可信赖的学术信息，随着学术文献变得日益鱼龙混杂， 科研界对经过严格筛选的高质量文献来源的需求恰恰变 得越来越紧迫。以 SCIE 为代表的 Web of Science 核心合 集数据库，核心价值之一就是严格筛选，因此科睿唯安主动“清理门户”，移除一些掠夺性嫌疑明显的期刊， 实属情理之中。本次移除，涉及巨刊，比如 2022 年发文量超过 1.7 万篇的《国际环境研究与公共健康杂志》（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Research and Public Health ）。巨刊作为一种全新的出版模式，如何把控学术 质量是个难题。本次移除还涉及专刊。专刊作为一种传统 的内容组织形式，本无可厚非，但最近不少出版社大量使 用专刊这一形式组织大量内容，其相应的学术质量把控主 要依赖客座主编，其中一些没有进行严格的同行评议，不 仅学术质量参差不齐，甚至超出了期刊自身声明的学科范 围。按照科睿唯安相关政策，期刊被移除的最严重情况是： 不仅仅后续文章不再收录，历史上已经收录的文章也可能 被从数据库中删除。[15]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科睿唯安对 开放获取期刊十分友好，本次移除的是涉嫌掠夺的期刊。 掠夺性期刊和开放获取期刊是两回事。如果把掠夺性期刊 比作诈骗，开放获取就是电信网络，开放获取掠夺性出版 就是电信网络诈骗。电信网络普及后，被诈骗分子充分利 用，大肆行骗。但诈骗与电信网络并没有直接关系，也不 应该一想到电信网络，就抨击其涉嫌诈骗。中文学术期刊 市场也存在一些“给钱就发”的期刊，应该涉嫌掠夺性了， 这也与开放获取没有关系。

四是对相应技术细节的处理陆续明确中，需要一定 时间去完善。比如，影响因子变成小数点后一位，目前 明确为四舍五入；但如果影响因子计算过程中小于等于 0.049，只会显示为“＜ 0.1”，而不是显示为“0”。再 比如，影响因子变成小数点后一位，排名时必然会出现更 多的“并列”，这自然会影响此前相对整齐划一的分区， “同一学科四个分区的期刊数不一样”将更多地出现。 2023 年依然只对 SCIE 和 SSCI 期刊进行分区和排名，过 渡一年，2024 年 AHCI 和 ESCI 也会拥有分区和排名，且 与相应学科的 SCIE 或 SSCI 期刊一起排名。另外，目前并 没有 ESCI 数据库将不复存在的任何信号。科睿唯安的“清 理门户”，很可能只有进行时，没有过去式，后续还将有 被移除出 Web of Science 核心合集的期刊。

三、对中国学术期刊的影响简析

期刊引证报告和影响因子的一系列变化，对中国学术期刊整体利好，已经被 SCI 收录但影响因子徘徊不前的 期刊压力变大。

首先，这很可能是优秀中文期刊大发展的新机遇。 2015 年，科睿唯安推出 ESCI 数据库。由于 ESCI 期刊没 有影响因子，国内一直对 ESCI 数据库普遍重视不够。截 至目前，中国大陆被 ESCI 数据库收录的期刊为 153 种， 其中中文期刊 15 种，另有不少期刊在被 SCIE 和 SSCI 数 据库收录前为 ESCI 期刊。ESCI 期刊也可以获得影响因子 后，这些期刊将直接受益。后续，建议更多的中国期刊， 尤其是优秀的中文期刊，积极主动申请进入 ESCI 数据库。 虽然因为语言障碍，中文期刊被 SCIE 或 SSCI 数据库收录 较难，但逻辑上，如果在 ESCI 数据库中表现较好，依然 是有可能的。另外，更多的中国期刊加入 Web of Science 核心合集，有助于中国期刊整体指标的提升。中国期刊， 无论中文期刊还是英文期刊，文后参考文章均有不同比 例的英文文章。因此，从期刊影响因子计算角度看，更多 中国期刊的加入，对全球期刊的影响因子提升有帮助，但 这对中国期刊的帮助（尤其是中文期刊）很可能相对更大 一些。

其次，优秀的中国新刊可以乘势而上，冲击 SCIE 或 SSCI 数据库。如果将 Web of Science 核心合集三大旗舰数 据库（SCIE、SSCI 和 AHCI） 比作重点班的话，ESCI 期 刊就是普通班，本次调整就好比重点班和普通班学生，将 用同样的考卷（期刊影响因子等指标），将不按班级而是 进行全校大排名（期刊分区和排名）。这显然更有助于优 秀的新刊脱颖而出。相对此前的较低基数，中国近年新刊 较多，尤其是英文科技期刊，2022 年卓越行动计划就批 准了 50 种高起点新刊，海外科技期刊回归活动还批准了25 种。在 ESCI 数据库中的中国英文科技期刊目前有 130 余种。这些期刊可以借助此机会继续强化，先“强”起来， 冲进 SCIE 或 SSCI 数据库。按照正常逻辑，影响因子较好 的 ESCI 期刊，自然会触发进入 SCIE 或 SSCI 数据库的再 评估。目前已经可以测算出不少中国的 ESCI 期刊第一个 影响因子很高，其中的佼佼者必然乘势冲击 SCIE 或 SSCI 数据库成功，笔者对此充满信心。

再次，“由强变大”的中国期刊，或许要适度放慢 一点步伐。令人可喜的发现是：一批期刊已经走在了“由 强变大”的路上。2013 年是中国科技期刊国际影响力提 升计划的启动年，当年公布的 JCR 自然科学版中，中国 大陆期刊数量为 152 种，其中 Q1 区期刊 11 种，发文量 全部少于 200 篇；2022 年发布的 JCR 自然科学版中，发 文量大于等于 200 篇且影响因子位于 Q1 区的中国大陆期刊有 24 种。但是，AHCI 和 ESCI 期刊可以获得影响因子这一新政策，如上文的分析，此前没有影响因子的期刊， 有可能有些脱颖而出冲进旗舰数据库，甚至名列前茅，这 样就会给某些学科的期刊竞争格局带来变化。巨刊发文量 较大，其对其他期刊的引用也较多，移除巨刊后对影响因 子竞争格局，尤其是对其所在学科期刊的影响因子竞争格 局应该会有不小的影响。因此，建议走在 “由强变大” 路上的中国期刊适度放慢步伐，先观望两年左右，等竞争 格局稳定后，再选定方向大踏步前行。

最后，影响因子徘徊不前的中国 SCIE 或 SSCI 期刊， 尤其是老牌中文期刊压力增大。虽然近年中国期刊整体 在 Web of Science 核心合集中表现优异，但依然存在若干 种期刊表现一般，甚至影响因子“稳步下降”。从中长期 看，这些期刊，尤其是排名非常靠后的期刊，有可能会被 从 SCIE 或 SSCI 数据库移到 ESCI 数据库，甚至最终被从 ESCI 数据库中移除。这好比表现优异的普通班学生可以 冲击重点班，相应地，重点班里表现不好的学生很可能被 调整到普通班，甚至开除。表 2 给出了近年被 SCIE 数据 库收录的中国大陆的中文期刊及近三年的影响因子，供大家参考。 

表2 近年被SCIE数据库收录的中国大陆的中文期刊及近三年的影响因子

备注：①2019JIF为JCR2020中给出的影响因子，统计的是2019年度的数据，2020JIF和2021JIF依此类推；②《有机化学》2022年没有获得影响因子。③表中部分期刊也发表英文论文，比例不等。

当然，学术期刊主要是为学术交流服务的，不应该也不能为了计量指标而办刊。了解和关注期刊引证报告和 影响因子的这一系列变化，适度作出应对，不是为了直接 提升甚至捏造计量指标，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弯路，尽 量绕开障碍物，最终打造一批源自中国的世界一流期刊。 在中国科技期刊国际影响力提升计划和中国科技期刊卓 越行动计划等项目的大力支持下，中国学术期刊正迅猛发 展，其中英文科技期刊更是突飞猛进，最终必将走到世界 舞台的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