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力与外力

2024年3月24日 星期日

       金庸武侠小说里面最神奇之处是内力与内功， “天龙八部”里面得授无崖子七十余年功力的虚竹，从此走上人生巅峰；段誉借助逍遥派的北冥神功北冥神功吸走了部分高手的内力，同时在枯井中得到了鸠摩智的毕生功力，体内真气之强足以驱动六脉神剑这个最强大的武功；更不要说达摩化身的扫地僧这个武功最高、内力最强之神。

       金大侠对外力和外家功夫也极为赞赏。外家功夫成就绝不次于内家功夫，明证就是乔峰、洪七公和郭靖。降龙十八掌是外家功夫的典型。小说中老顽童所言：“洪七公是外家功夫的顶尖。但外家功夫练到他这样地步的，也只怕是到了尽头。而全真内家功夫却是永无止境。”当然，郭靖因为练了九阴真经达到内外结合，已经兼具内外之优势，武功也是顶级存在。

       同样，科技工作者做研究、研究生做课题，也有内力与外力的概念存在。

       内力就是基本功。内力越强，基本功越扎实，执行力就越强。就好比是一个大侠，自己本身能力很强，亲力亲为、冲锋陷阵能力很强。从文献搜集、科学选题到科研立项，从方案论证、路径确定到实验实施、公式推演、计算验证，从数据分析、成果检验到总结提炼、撰写论文，都不妨“亲力亲为”。也就是 “战斗在科研第一线”。

       这是初入“研途”的青涩小年轻必须经历的途径。这个过程就是练内功、练基本功。“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犹如内家功夫，科研基本功越练越强，随着时间积累越来越显示出指数增长的潜力。

       外力就是“外联”。外力越强，外面人脉越广，就越能发挥内力的优势。就好比是一个指挥官或者将军，也就是“将才”甚至“帅才”，能左右逢源调用人脉和资源。比如国家重点研发计划项目负责人，项目下面分课题，课题下面分子课题，子课题下面搞不好还要分子子课题，任务层层分解，可以不具体管科研细节，但要能协调、能掌控大方向，以便能完成项目。

       假如内力和外力集于一身，那就是郭靖般的存在。但是现实科研世界里面这样的情况还是不多，毕竟谁都是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要是没有外力加持、贵人相助，还是很难有郭靖这样的机会。

       现在还有一种“科研外包”，这是外力用过了头的形式。例如“项目经理”式的科研，从来不染指各种具体的实验，每天都是待在办公桌上各种回复邮件，联系各种外面的共享资源、联系合作者、联系外包测试和计算。反正都是国家的科研经费，自己做科研和请人做科研，都是一样花钱。自己负责各种催进度、问进展、分析整合结果、做展望规划。这样不涉及具体实验、“十指不沾阳春水”，反而产出很高，发论文数量是老老实实练内功人的数倍，也不耽误将来成为科学家。因为在目前这个大环境下，科学家的直观结果就是有科研产出。

       对于这种“不亲手做具体事情”的行为，反而会理直气壮。你只有超脱和超然于具体科研，才能有更多精力去组织、统筹和安排更多科研人物；而一旦卷入具体细节，那时间和精力就开始被大限度的牵扯进去。与此同时，做实验和做计算等本身有一种魔性，就是用细节本身来让人沉迷无法自拔。科研产出量自然也就低。

       对于这种借用外力的“科研外包”形式，有时还会冠以“有组织的科研”这样的美名。其实借用外力，用得合适无可厚非，但需要注意一个“度”。

       对于初入“研途”者，显然不合适，自己连路还没有走稳，就要开始骑自行车或者电动车。

       对于进入“研途”老资格者，有自行车或者电动车当然最好，可是自行车或者电动车不能爬楼梯登山。爬楼梯登山这样的高难度科研，考验的是自己内功和真功夫。

       一些课题组实验室或者学校公共平台做不了的测试可以外包，但是数据起码要自己分析挖掘；一些出钱和出个想法，就外包给别人做实验和建模计算，就是过份了；依仗学校平台、课题经费和学术声望，通过所谓的项目合作，把自己课题组的实验外包到其他课题组学生身上，以钱换成果，就是恶心了。

       武术和科研一样，本是实践的产物。无论内力还是外力，都是个人精进修为的结果。两者兼具最好，尤其是现在的科研组织模式，既要个人科研能力强，还要社会资源多，又要领导艺术高，否则还调动不了大科研大项目。谁都不能成为顶级高手，谁也不是啥也不会，谁也不是啥都会。但起码的内力和内功是最基本的，否则还是那句话：“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