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去新疆一高校应聘数学老师，考核有很多环节，其中之一就是关于“人工智能赋能教育创新”的讨论，我对于人工智能并不陌生便结合自己的思考说了这样一番话：

       人工智能确实对教育教学工作有帮助，比如改作业，但现下的人工智能技术并不成熟，很多重要的事情还得靠专业的老师自己来；比如改作业，老师需要根据自己的经验区分出作业中的错误哪些是个别的哪些具有共性，以便抓住重要的共性问题，在个别性上无需花很多时间。

       从这个得分和后面的考核环节来看，人家显然不喜欢我这样的，我也一眼看穿了这里边的真正意图，强调教育的思想和理念要么属于文学要么就沦为玄学，现下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对于人工智能我有若干基本的认识，首先它是科学而且是未来科学，虽然它现下主要表现为技术以及各种助手(agent)；其次人工智能可能并非西方的科学技术，而是属于全人类的探索对象，因为它的哲学基础不仅是西方哲学还有中国哲学；最后就是华为的任总说的“我们这个社会最终会走向人工智能”，但要实现它可能不在二十一世纪上半叶。

        教育里面其实蕴含着深刻的人工智能思维，主体与客体、知识与对象、质料与形式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都在教育中有所体现。用技术来赋能理念的创新在我看来是不可能的。

      我对当下的数学教育研究也有很不满意的地方，就是技术感满满的却忽略了思想性，也许是因为讨论数学的思想太难了。教育研究中有一种量化的方法，但我认为数学本身是超出数量的，“量的规定”让我想起数学中的初等运算如加减乘除，但高等数学中的极限并非量的而是质的规定。高等数学中有命题“两个或有限个连续函数的和还是连续函数”，这没啥好说的，有意思的是无穷多个连续函数的和什么时候也是连续的，后者才是高等数学值得讨论的。

        “人工智能赋能教育创新”是一种当下很时髦的说法，这种说法的产生是不是可能来自人们对未来的焦虑呢？因为不谈论它好像就要错过未来科学了。有一种观点认为人工智能像一个过滤器，经过它的筛选能留下来的才有价值，才符合未来的趋势。其实仔细一看不然，首先所谓的通用人工智能现在还没出来，还只是个理想，其次积累了数百年的知识其价值不能用才兴起若干年的技术去衡量，最后我反而认为在人类近代几百年的知识积累中审视人工智能可能大致认识它的边界。

       我愿意从自身的两个例子来看人工智能技术在教育中的局限性。线性代数中有“给一组向量找一个最大无关组并用它来表示其余的向量”的问题，其做法是把这些向量组写成一个矩阵并进行初等变换到最简形的形式，然后就可以看出来了。有一次在讲这个内容时我对学生(文科生)说：这就好比一家公司有很多个部门，在经历了风风雨雨(初等变换)后变成了最后的样子，我想问“如果公司效益不好要裁员该裁哪个部门？”当然是那些工作能被其他部门代替的，对应那些能被最大无关组线性表示的向量。从数学到社会中问题的认识这就不是人工智能技术能够做的。人工智能改作业恐怕也不是万能的，我一般改作业的时间安排在下午，因为在晚上改完作业后睡觉可能会做噩梦，有些学生的作业看完后能想起一些奇怪的符号。据我了解机器改作业在主观题上还是不很行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