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索绪尔的理论外，目前可见的对符号的分析多不能脱离符号的意义，这也将分析更多地引向心理层面，包括去分析符号的表达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意义。一般理解，符号的使用是由大脑指挥进行，大脑中一定是有所想才会去操作符号，否则操作也就无意义。首先，在不理解意义的前提下，符号的使用从物理的层面总是可以辨识出一些重复的模式，在不同媒介系统下，这些重复模式也不尽相同。我们称这些物理上可辨识的重复模式为符号使用模式。其次，大脑里能怎么想，最终会受限于这里的符号使用模式。

纸笔媒介系统下，纯粹的物理操作就是在纸面画出一条连续的线段。在此基础上形成书写符号的使用模式:

a)       原子书写

写下一个独立符号的媒介形态，这是原子的操作。纯粹物理地说，能观察到的是写下一条或多条线段，这些线段识别为什么，这还是一个问题。这里为了简化分析，把写下一个从意义角度可独立使用的语言单位的操作称为原子书写操作。

b)      符号组合

一次写下多个符号媒介形态，在纸面形成特定的排列。符号组合是在原子书写操作的基础上完成的，其中每一个符号的媒介形态都是通过一次原子书写操作完成。组合不能看作是多个原子书写操作的简单叠加，因为组合包含了对多个符号的排列操作，这种操作首先在头脑里完成，然后通过原子书写操作来执行。在一般的说法中，原子书写与符号组合也统称为书写操作，为了表述上的方便，我们保留这种说法。直接观察到的都是书写操作，辅助的配套还有擦除与修改操作。

对于自然语言，通过分析当前写下的符号与之前已出现过的符号的关系，原子书写操作可区分为二种情况：一是构造新的符号，二是重用已有的符号。第一种情况用于对新事物的命名，构造出可独立使用的新的最小语言单位, 为重用提供可操作的基础资源，这实际是很少发生的操作。同样地，通过分析当前写下符号组合与之前已出现过的符号组合的关系，符号组合的操作可区分为二种情况：一是构造新的组合，二是重用已有的符号组合。复杂的是构造新的符号组合单位时，可以重用已有符号或符号组合。构造组合可以重用已有的符号组合表示符号组合可以嵌套或递归，形成符号的复合。如果将语言的单位追溯至偏旁或语素（词根与词缀），在这些构件已完工的情况下，自然语言的使用可全归为组合，其具体的使用可参阅“3.2人类的语言”。

我们把原子书写与符号组合操作看作书写符号的使用模式，可以看到，口语里也有对应的操作与模式，其它的自然语言形式也类似。然而正如前面所说，在纸笔媒介时代，书写符号的物理操作可以利用纸张平面的二维属性，且书写符号在纸面的存在可以是持久的；对这些物理特性的利用，使书面语言具备超出口语的表现力：单独的符号可以构造得更复杂，符号的组合排列也不限于线性的排列，可以组织起更大更复杂的输出，并且操作结果能够长久地存在。问题只在于如何使用这些物理特性。

我们把原子书写与符号组合操作看作书写符号的使用模式，这对逻辑、数学、化学等所有的书写符号使用都如此。这反映了当前语言的统一性，这种统一性可追溯至当前所用符号的离散性。这在“3.2.3符号的组合”一节已有介绍，当时只是针对自然语言来说的。离散性是指符号的使用中，总可以分解出一些基础符号单位。从表达的角度，是可分解到一些有独立意义的符号单位，从纯物理的角度，有可能分解出一些更原子的构件。符号使用所产生的表达，最终都可解析为这些符号单位的组合。相应地，符号使用时的操作也可以追溯至原子操作：即在特定位置产生一个符号的操作。这些原子操作的组合完成任意一次完整的符号使用。离散的特性保障了符号的可识别，可操作，这构成当前所有符号使用的一个基础。

离散性对应的是组合性，二个方面是不可能分开来讨论的。离散的基础单位是有限的，只有通过组合才能得到更多的符号媒介形态，以表达更多更复杂的意义。符号组合时，符号的媒介、媒介场决定着符号的形态、符号可排列的方式，符号结果的存在形式，这些又影响到符号使用模式的结果与效果；从而，不同的媒介系统所带来的符号使用也将是不同的。如果只是发现原子书写与符号组合的操作，去分析离散与组合的特性，虽然这些也概括了自然语言（第一阶段）使用物理层面的特性，但仍显得过于简单，分析价值有限。然而，在原子书写操作的基础上产生了符号组合操作，在符号组合操作的基础上，也有进一步的操作产生。

c)       替换-计算

观察分析当前进行的书写操作，除了是进行原子书写或符号组合的操作外，还有一种可能是在写出计算的结果，包括中间结果与最终结果。我们把计算描述为从一些表达式转换出另一些表达式（可以只是一个符号）的过程。可以先回顾一下。在“逻辑的探讨”一章，我们讲到了命题的演算，可以简单描述为：从前提出发，通过规定过程得到结论。在“数学的探讨”一章，我们讲到了自然数的加法运算，可以简单地描述为：二个自然数相加得到另一个自然数。这都符合这里的描述。从可观察的外在符号操作过程来说，计算是一步或多步骤的表达式写入操作，每一步骤上的操作是写入不同于上一步的一些表达式。分析其中的过程，中间与最后步骤写入操作实际受既定规则支配，基于这些规则对上一步的表达式进行替换操作，从而转换出本步骤输出的表达式。就如原子书写的构造支持了直接的命名，符号组合构造支持了造词、造句与造公式一样，替换的操作支持着符号计算，这里的计算包括了逻辑与数学各分支所建立的各种计算。单独讨论替换操作比较难以理解，需要将替换与计算一起进行分析，这是接下来的几节所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