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林业产业化——兼谈农业产业化

张国庆

拜读了沈国舫院士的《森林生态保护须更新认知》（http://news.sciencenet.cn/htmlnews/2020/8/444521.shtm）（作者：沈国舫 来源： 中国科学报 发布时间：2020/8/24 9:07:37），受益匪浅，在此也班门弄斧，说一下早就想说的浅陋之见：

一、我国林业产业化存在的问题

除了种子与单产问题之外，制约我国林业产业发展的，与我国农业产业化一样，最主要的制约因素就是成本，包括制度上的产业成本和技术上的成本。细说起来，主要有：

（1）森林质量不高

我国森林质量普遍不高，林种、树种结构不合理，中幼林、针叶纯林占比太大，单位蓄积低，生长量不高，单位产出低。这也是林学界大家公认的、多年来一直困扰我国林业产业发展的老大难问题，也即林业产业化中现有森林资产数量少、质量差问题。

（2）资源利用不合理

森林产品单一，目前多是以出售木材、竹材等初级林产品为主，经济林产品，尤其是森林果品、林产饮料、森林食品等产品定位和质量都不高，产业层次低，生产技术落后，生产成本高，企业利润空间小，市场突破困难，制约了产业的进一步发展。

（3）森林经营机制尚不完善

一是森林分类经营还不够彻底。生态公益林区划破碎分散，规模化的生态整体效益不能实现，此外，生态公益林补偿标准低，进一步影响了生态林的规模化发展。

二是市场化不充分。林业生产要素市场化不够，没有完全按照市场化规则实行林业生产要素配置与优化，特别是林权市场不够活跃，任以林农分散经营管理为主，尤其是商品林，大多数商品林实际上还是处在“有林权，无人经营管理”的“靠天收”状态。而在一些经济林经营管理上，行政干预太深，没有市场化，基本上是靠行政推动和项目资金奖补推动，不是按照市场规律和林农意愿来进行经营与管理，甚至有些项目违背林学规律强行推进，项目实施一结束，所营造的经济林也就很快就被抛荒，经济林也随之荒废。

三是没有真正做到“适地适树”。尽管“适地适树”与“因地制宜”一起，成为林业行业基本常识，但是在实际林业实践中，仍然存在与“因地制宜”、“适地适树”相悖的做法。例如，没有经过引种试验或驯化，就跨气候带大面积引种调苗造林，造成造林后林分健康水平低下甚至造林失败。再如，就是盲目决策，或者在营造经济林或用材林丰产林时，没有考虑“因地制宜”，做出造林小班起始面积几十亩甚至百余亩的规定，并且规定造林小班必须连片，否则造林项目就不予验收或验收不合格，这种一味追求规模和“亮点”、“样板”的做法，尽管在大的区域上是“适地适树”，但没有考虑到造林地内局地小环境中的点状、片状或线状立地条件较差的地块，没有按照“因地制宜”原则强行全部栽上同一个树种（目的树种），最终导致造林后的林分管理成本高，经济产出低，甚至最终荒芜致使造林失败。

四是存在过度经营现象。当前，我国局部地区，特别是在南方林区，普遍存在过度进行森林经营现象，尤其是对生态林按照培育木材方式，进行过度森林抚育和病虫害防治，将本来是混交林、复层林、林下植被十分丰富的生态林，通过森林抚育，将其抚育成了单层纯林，林下植被被砍除一空，包括珍稀灌木、草本植物等具有很高保护价值的野生植物，甚至是国家重点保护植物，以及不按照灾害阈值过度进行林业有害生物防治，一有病虫，不管是否产生危害，就进行“拔除”、“除治”等防治，甚至使用飞机大面积喷洒烟碱类等对生态环境产生较长时间持续影响的药剂。这种过度森林经营做法，不仅仅降低了生态林的生态功能，降低了森林健康水平，还严重破坏了野生动植物栖息繁育环境，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第六条“任何组织和个人都有保护野生动物及其栖息地的义务。禁止违法猎捕野生动物、破坏野生动物栖息地”，第二十条“在相关自然保护区域和禁猎(渔)区、禁猎(渔)期内，禁止猎捕以及其他妨碍野生动物生息繁衍的活动，但法律法规另有规定的除外”，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植物保护条例》第九条“国家保护野生植物及其生长环境。禁止任何单位和个人非法采集野生植物或者破坏其生长环境”的规定。

五是森林食品安全有待规范。一是在种植上，大面积滥用化肥、杀虫剂、除草剂、植物激素和含有重金属的杀菌剂，农残问题非常突出。二是森林食品加工上，不少森林食品企业为降低成本提高产量，采用非食品加工技术加工森林食品，如采用冷浸法生产茶油，由于没有有效监管，食品安全难以得到保障。三是森林食品采收储运上，提前采收，滥用植物激素催熟、膨大、保鲜，采用没有安全保障的化学药剂保鲜储运等等，不仅仅严重影响森林食品风味、口感，还带来严重的食品安全问题。四是烟碱制剂的滥用，其对蜜蜂产生严重的迷向作用，进而影响虫媒作物授粉，影响产品产量与质量，不得不采取人工授粉，大大增加了生产成本。

二、我国林业产业发展对策探讨

（1）转变林业发展与森林经营理念。林业资源对我国经济发展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随着我国社会经济快速发展，特别是我国日益突出的粮食安全问题，使得林业发展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和挑战，传统的林业发展理念与森林经营模式已经不适用，只有大力进行林业改革，才能切实提高林业发展和森林经营的效率和质量，才能满足我国社会的经济发展与国家安全的需要。笔者认为，在林业发展和森林经营理念上，要借鉴近自然森林经营理论，引入“新林业学说”理念，化解传统的林业生产和自然保护之间的矛盾，实现林业生产与森林保护协调发展。“新林业学说”是美国J.F.Franklin教授在美国俄勒冈州Andrews试验林所进行的生态研究时提出的，该理论的关键点在于转变林业“培育林木、更新树木”的经营理念，扩展到复杂的森林生态系统维护上。这一理论对我国当前的林业转型发展，有着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

（2）林业去行政化与市场化

尽管我国实行改革开放已经40多年，但在林业管理上，许多方面，特别是在森林经营与行政管理上，仍然沿用前苏联计划经济时期的管理模式，行政干预过深过宽，不利于市场开放，不利于建立公平的市场秩序，不利于建立高效的市场运营模式，效率不高。因此，我们应该尽快抛弃计划经济时代的林业管理与森林经营理念，把具体的森林经营实务交给市场，让林业行政管理部门从管不了也管不好的繁重森林经营实务解放出来，专职专心抓好市场公平秩序建立与维护上，进一步深化林权制度改革，建立“产权归属明晰，经营主体多元，责权划分明确，利益保障严格，流转处置自由，市场交易规范，监督服务有效”现代林业市场经济体制，积极培育和完善林地和林产品市场，促进林业规模化经营体系形成。林业的去行政化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林业行业监管应该以法治化、市场化代替行政化，以建立更加公平、有序的市场秩序。二是林业企业内部管理以科学化、制度化、技术化代替经验化、个人化、关系化、官僚化等管理模式，建立科学的、有活力的、适应市场化的企业内部管理机制与运营秩序。通过去行政化，从森林经营与林业产业制度、规模和林业产业体系上降低林业产业成本，以提高森林经营效益，提高林业产业国际竞争力。

（3）完善森林生态管理机制

结合森林经营与林业产业制度改革，进一步完善森林分类经营制度，扩大生态公益林规模与范围，把那些生态区位重要或者立地条件较差不适宜于发展商品林的林地，区划为生态公益林，把当前小班破碎化的公益林小班连接成片，把那些分散孤立的、生态系统不完整、生态重要性较高的自然保护区连接起来建立具有一定规模、具有完整的生态保护功能的自然保护区，建立并实行严格的生态管理和生态补偿制度。对自然保护区外的或生态公益林之外森林，放开经营，取消商品林采伐限额管理，及时并定期调整野生动物保护名单，取消包括“三有保护动物”、公路木竹检查、公路检疫检查等有碍市场经济发展的过时的管理制度，把商品林经营权真正交给市场，让市场去调节林种、树种结构，让市场去进行优化森林质量，让市场盘活森林资产，让市场来降低林业产业运营成本，从而提高森林经营效益。

（4）实行真正意义上的森林科学经营

首先，我们要尽快转变生态林、生态商品兼用型森林的“木材型”经营理念，改变目前生态林、生态商品兼用型森林过度经营的方式，减少生态公益林的干扰，保护生态公益林内生物多样性，并适当在生态林、生态商品兼用型森林内配置矮林、疏林，为野生动物提供适宜繁育场所，特别是为珍稀蝶类提供繁育场所。其次，在营造林中，把“适地适树”与“因地制宜”落实到每一个造林地块，防止上述“造林难成林”的现象发生。再次，合理进行采伐。取消对所有林分“一刀切”式的“采小留大”的采伐规定，允许除高度集约的高产用材林之外的所有森林，因地制宜，允许“采大留小”，以促进森林持续保持复层异龄林结构，有利于提高森林经营效益，有利于促进林分健康。第四，在商品林中积极推广应用不动土技术。改变目前商品林，特别是经济林中的破土栽培理念，在商品林培育中积极推广应用不动土栽培技术，以减少商品林培育中水土流失，从技术上，降低森林经营成本，提升林业产业效益。第五，在国家层面，配合南水北调大西线工程的研究，借鉴美国、以色列以及我国毛乌素干旱地区开发经验，加强西北干旱地区森林经营研究，为南水北调大西线工程的林业发展提供前瞻性技术支撑，充分利用我国西部地区丰富光热资源和广袤的土地资源，把我国建成世界肉奶基地和世界果园，建成世界林业强国与真正一流农业大国，彻底破解我国当前粮油危机。

三、我国农业产业化陋见

（1）规模化经营以降低农业人力成本

农村土地的分散经营，已经制约了我国农业的进一步发展。因此，笔者认为，尽快彻底转变“农业=小农”的落后的农业发展理念，根据各地民情与经济条件，引导农民土地实行规模化经营，有利于促进农业的产业化，逐步诱导农业企业化、集约化、机械化，推进农民专业化、市民化，并保障农民拥有与普通市民同等的权益，从农业产业化、企业化这条渠道消除农民的就业、分配、社会保障上的城乡二元化差别。

（2）推广生态化栽培技术，减少农残，提高农产品品质，降低生产成本

借鉴发达国家农业发展模式，大力推进不动土栽培技术和生态化栽培技术，逐步禁止高化肥、高农药农业栽培模式，确保农产品质量安全。在近年我国关键核心工业技术一时难以取得重大突破的实际情况下，在继续大力进行核心工业技术攻关的基础上，我们应该把农业企业化列入经济发展重点之一，利用现有成熟的生态化栽培技术，大力推进基本农产品标准化生产，以提高基本农产品质量，降低基本农产品生产成本，大力推进特色农产品差异化生产，提高特色农产品品质和特色与风味，从而实现全面提升农产品品质，在确保我国粮食安全与食品安全的前提之下，提升农产品国际竞争能力，积极推进农产品出口，在农业上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上的突破。

（3）让社会保障替代农民的土地保障

农民同是国家公民和国家建设者，理应平等享有所有公民权利，而现存的城乡二元化结构限制了农民享有平等的社会保障权，这是与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构建极不相容的。因此，建设城乡统一的社会保障制度，给予全体农民以与城市居民平等的社会保障权，是发展市场经济与建设和谐社会的必然要求。让社会保障替代土地保障，在让农民平等分享社会发展成果的同时，释放土地资源，激活农业发展活力，促进农业产业规模化发展，摆脱“农业=落后”的阴影，让农业真正同工业一样，踏上国家经济发展的大舞台，并成为国家经济发展的主角。

（4）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科技发达才是硬道理，才是关乎民族和国家存亡的关键，而非人多。传统人多的人口理论已经不适应于凭科技说话的现代和未来。人口红利是富国欺骗穷国、人口老化是富国恐吓穷国的伪理论。生态学中生态承载力理论，在经济学中同样适用，在经济学中，同样存在承载力问题。就我国而言，人口老龄化并不可怕，适宜的人口数量才是最为重要的问题。

（5）实业才是国家经济发展主力

有且只有实业，才是国家经济发展主力，金融等虚拟经济，只是促进实业发展的工具之一，过热的虚拟经济，挤压了实体经济发展空间，挤占了实体经济发展的资源。财富不是靠人口凭空创造的，当然也不是靠货币凭空创造的。有且只有实业，才能创造真正意义上的财富。

（6）减熵化与减商化

通过减熵化，提高并维持人类社会系统较高效率，促进人类社会健康发展；通过减商化，提高劳动、资金、信息、物资、技术使用效率，降低企业运行成本，降低居民生活成本，提高居民生活质量。 通过减商化，减少人类活动中的商业比重，减少商品中的流通成本，降低商品最终价格，降低居民生活支出，降低居民生活成本。实现减商化，就是减少人类生产活动中的商业活动，从而提高人类社会总劳动中的有效劳动比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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