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英语“computer”，在中文译为“计算机”或“电脑”。近读《量子计算公开课》（中文版）一书，作者斯科特·阿伦森在“致中国读者”中，讲到他曾经在中国香港生活过一年，对称computer为电脑——“电子大脑”，印象深刻，大加赞赏。他说：“在英语中，我们表示‘电脑’的词（computer），跟‘大脑’一点儿关联都没有，它原本只跟做计算的人有关”。

   的确，英语“computer”一词，“跟做计算的人有关”。例如，在《The Oxford American Dictionary of Current English（牛津美国当代英语词典）》，1999 年第 3 版，第 159 页，computer词条的解释是：1 用于根据在可变程序中给出的指令，存储和处理数据（通常以二进制形式）的电子设备。 2 计算或进行计算的人（图1）。再如，《The New Encyclopaedia Britannica（新大英百科全书）》，第16卷，2007年第15版，第630页，对computer的解释是“a person who did computations（做计算的人）”。

图1 《牛津美国当代英语词典》对COMPUTER解释

《斯坦福哲学百科全书（Stanford Encyclopedia of Philosophy）》在介绍计算的现代史时称：从历史上看，computer是按照有效方法计算的人类职员。这些人类computer执行当今电子计算机执行的各种计算，其中成千上万的人受雇于商业、政府和研究机构。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越来越多地使用computer这一术语，指任何可以完成人类computer工作的机器，即任何按照有效方法进行计算的机器。20世纪40年代末、50年代初，随着电子计算机的出现，“computing machine（计算机器）”一词逐渐被“computer”取代，最初通常带有“electronic（电子）”或“digital（数字）”前缀。

对图灵1950年的著名论文《Computing Machinery and Intelligence（计算机器与智能》做简单的统计，发现文中有10处提到“human computer”、1处提到“electronic computer”和37处提到“digital computer”，都是分别在“computer”前面加“human（人类）”、“electronic（电子）”和“digital（数字）”的前缀。

图2 格里尔的《当Computers是人类的时候》一书封面

“computer”一词可以追溯到 17 世纪初，意思是“计算者”。1613年，英国作家理查德·布雷斯韦特（ Richard Braithwait）在一本名为《The Yong Mans Gleanings（年轻人拾遗）》的书中，提到“computer”，指的是进行计算的人。在 1892 年 5 月 2 日“computer”一词首次出现在《纽约时报》上，美国公务员委员会的广告说：“需要一名computer。考试将包括代数、几何、三角学和天文学的科目。”

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大卫·艾伦·格里尔《When Computers Were Human（当Computers是人类的时候）》一书（图2），其标题也清楚地表明：在英语国家，computer原本是人，而不是机器。这些人是知识渊博的人，有的本身就是科学家。书中对科学技术史上鲜为人知的职业，进行了深入的描述，介绍了从事科学计算工作的女性和男性的广阔世界。这本书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涉及从18世纪初到1880年的计算。在此期间，天文学是科学研究的主导领域，也是需要最多计算的学科。其中一些计算是在天文学家的天文台中完成的，但大部分是由在工作中使用天文学的个人完成的，最著名的是导航员和测量员。第二部分涵盖了1880年到1930年这段时期，涉及大规模生产和新的科学领域。天文学仍然是科学计算背后的重要力量，但不再是唯一需要大规模计算的学科。特别是，电气工程师和军械工程师，开始对人类computer处理计算有了需求。第三部分讨论了经济大萧条、第二次世界大战和冷战早期时期的计算问题。正是在这个时期，人类computer试图将其工作“专业化”，确立为一门独立的学科，独立于各个科学研究领域，甚至数学本身。然而，“专业化”的到来，恰逢人类computer逐渐被电子计算机取代）。

图3 “人类computer”团队（来源：NASA/JPL网站）

无独有偶，加州理工学院NASA/JPL网站的一篇文章，也采用《When Computers Were Human（当Computers是人类时）》作为标题。文章说：Computer并不总是由主板和CPU组成。曾经，他们是人类！自从1936年喷气推进实验室成立以来，就有一支才华横溢的女性团队，她们被称为computer（图3）。这些人类computer，大多数拥有数学学位，或是非常擅长数学的女性，她们不仅执行了对美国太空计划至关重要的数十万次数学计算，而且最终成为美国宇航局首批计算机程序员。

[ 附言 ]

在非英语国家，例如，中国、法国、德国和前苏联，无论是否有与“human Computer”相应的术语，也都曾经有过这样的职业女性和男性——在计算大厅里，数人或数十人利用手摇计算机，执行当今由电子计算机执行的各种计算。这是人类历史上最为艰辛的职业之一。他（她）们对许多重大科学与工程，做出过至关重要的贡献。

现在，在英语国家，"computer"不再指人类，而是指计算机器。至于“computer”，中文译为“计算机”，还是译为“电脑”，我个人更倾向于“计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