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年前,在葡萄牙爆发了一件震惊世界的大事件——葡萄牙百分之一的人口吸食海洛因上瘾。
人们依赖于能够瞬间带来快乐的毒品,用来排遣生活无处不在的压力。
无论法律如何严惩这些瘾君子,吸毒率却始终高居不下。
毒品泛滥是因为它那出彩的诱惑力,但却会患上严重的生理依赖和精神依赖。
即使成功戒断生理毒瘾的人,重回旧环境后依然有机会复吸。
我们总能想到瘾君子瘦骨嶙峋、双目无神的样子,他们被戒断反应折磨地死去活来,却依然要续一口。
我们过多强调生理依赖的恐怖之处,却对心理依赖缄口不提。
但“上瘾”这个行为并不单单属于毒品,喝酒会上瘾、吃饭会上瘾、打游戏也会上瘾。
或许是我们被化学物质支配了视线,却全然忘记人类大脑控制下的精神依赖问题。
亚历山大教授的“老鼠乐园”实验便是一个足以证明“心理依赖重要性”的例子。
早期证明药物成瘾的动物实验是将老鼠囚禁在只有两个水瓶的小牢笼里,一个水瓶装着水,一个水瓶装着勾兑了的海洛因。
显然,老鼠选择了更有快感的海洛因来度过短暂的实验人生。
而亚历山大教授一眼看出了实验的不合理处:如果你生活在没有其他娱乐的生活环境下,你也会选择吸毒。
不然呢?掰脚趾头度日也太乏味了。
于是亚历山大教授做了另一个对照实验,他创造了一个百倍于小牢笼的“老鼠乐园”,乐园里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伙伴以及性爱对象。
这些“老鼠乐园”里的老鼠再也不沉迷吸毒,反倒对毒品的摄取收放自如。
论文因为实验过程中多次丢失数据以及两只雌鼠意外死亡,导致《自然》和《科学》都将其退回 ,最后仅发表在1981年的《精神药理学》上。
但其颠覆性的思维确实让学术界一片躁动,许多人站出来“维护”毒品的名声,但不得不说这个实验开启了一个全新的视角。
许多研究者开始注意到毒品的其他运用,从中发现了许多有趣的现象。
二战与越战是两个有着大量研究样本的考察对象。
二战时无论是同盟国还是轴心国对于毒品的使用都是毫无顾忌的。
尽管元首上台上就开始禁毒,但二战最紧迫时元首所吸食的毒品数目已经达到74种。
纳粹的军队同样是毒品的消耗大户,二战期间消耗的冰毒以亿计数。
毒品此时早就是士兵提升战斗力的重要药品。
许多毒品致死剂量极低,但依然不妨碍毒品在战场上的运用。
越战后期的美军更是疯狂使用安非他命。
尽管已经规定了,战斗前48小时最多只能服用20毫克安非他命,但这项规定形同虚设。
战争消耗了2.25亿片精神振奋药物,培养出了一大批瘾君子。
安非他命是一种中枢神经兴奋剂,适度适量地使用能提升整体抑制控制能力,摄取过分超越医疗用剂量范围的安非他命可引发严重的药物成瘾。
20%的越战军人都是瘾君子,而战争结束后,他们必然需要回归美国社会。
正当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地等待巨大的社会隐患爆发,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95%以上的成瘾军人像从未接触过毒品,重新开始了正常生活。
毒品运用在减肥药、医药时,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况。
事实上,早在19世纪末,就有极多的止痛药、止咳药和感冒药中掺杂了大量吗啡和酒精。
为了不让这些药惊人的疗效显得理所当然,药品成分从未公开。
但也因为这样,从未有人想过磕感冒药。
但并不是就没有上瘾,人们依然依赖这些药物,非常“健康”的感觉吸引大家成了“药瘾君子”。
随后德国的拜耳公司研发出了镇痛效果极强的二乙酰吗啡,或者叫做海洛因。
他们宣传这些是不会成瘾的万灵药,但事实上,“药瘾君子”们还是瘾上了这些万灵药。
国联卫生委员会也随即发布了海洛因禁令。
关于毒品运用于医疗行业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就算在现在,也依然有许多毒品运用于手术镇痛上。
比如英国将海洛因用在手术上,当然全球也只有英国、荷兰等数个国家允许使用。
这些医用海洛因比之在毒贩手中流通的毒品纯度更高,且使用量也丝毫不比吸毒者少。
另外,减肥药也曾是毒品运用的一大领域。
人们在将安非他命运用在缓解鼻塞、哮喘时,无意发现了它的一个意外作用:降低体重。
它强有力地抑制了人们的食欲,成功地降低了人们体重,但仍然因为成瘾性从神坛上跌落。
1938年美国医生Lesses和Myerson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发表论文,报道了在健康人群中,安非他明可以有效抑制食欲、降低体重。
但与常识不符的是,这些无意中使用了毒品的减肥者、患者们并没有因此沉沦。
他们并不渴望这些镇痛剂、减肥药,他们更需要的是健康和健康地瘦下去。
这也成为一个有力地证据证明,毒品成瘾的机制并不是简单“一碰毁终生”。
吸毒者的心理成瘾的治疗也许可以成为一个重大的突破口。
上世纪90年代,研究者在成瘾者大脑里发现了成瘾现象的开关——蛋白质DeltaFosB。
大脑存在一种“奖励系统”,驱使人类为了愉快感去努力,但如果过度刺激“奖励系统”获取奖励,则会产生蛋白质DeltaFosB。
现在的社会资源足以无限次触发这个开关,只需要重复的性行为、吃高糖分食品或者吸食毒品,就会源源不断产生愉悦感。
蛋白质DeltaFosB,简称ΔFosB。神经元长期暴露于高剂量的多巴胺,则会通过一系列复杂的信号转导促使细胞核合成转录因子 ΔFosB。
人们当然渴望越来越多的愉悦,从而选择通过使用药物刺激“奖励系统”。
无节制地释放过量的多巴胺,再反复触进蛋白质DeltaFosB的积累。
这就相当于我们在奖励系统中作弊,奖励通道中持续保持兴奋状态。
很快,那些因为努力辛苦得来的快乐便变得索然无味。
左上是释放多巴胺的突触前膜,下方带有多巴胺受体的突触后膜,右上是抑制多巴胺释放的中间神经元;蓝色是多巴胺,紫色是多巴胺受体,绿色是精神药物,黄色是能结合中间神经元的内啡肽受体。
现在的很多东西都可以达成这个效果,例如近期在舆论漩涡中的《王者荣耀》、爱情动作杂志、堪比大麻的柠檬茶,当然还有毒品。
因而不仅仅毒瘾,游戏成瘾、性成瘾、食物成瘾,各色各样的成瘾层出不穷。
而毒品绝对是他们中的佼佼者,它们通过促进突触前膜释放多巴胺,又或者抑制多巴胺在突触间的回收,用以达成持续“奖励”的效果。
你甚至不需要花几分钟去争取Frist blood(首杀)。
随后这持续不断的兴奋累积也成为了一种更为激烈的经验,通过神经的可塑性,很容易地在大脑中形成一条敏化的神经道路。
这条敏化了的神经道路即可称为“习惯”,也可视作巴普洛夫条件反射的加强版。
这个被称作敏化反应的过程,使吸毒的想法一出现便会使对吸毒的渴望被放大到难以抵抗的地步。
巴普洛夫条件反射解说巴甫洛夫做了一个相当著名的实验,他利用狗看到食物或吃东西之前会流口水的现象,在每次喂食前都先发出一些信号,连续了几次之后,他试了一次摇铃但不喂食,发现狗虽然没有东西可以吃,却照样流口水。
这些对吸毒者精神上的研究,可以证明精神上的依赖是完全不输生理上的依赖。
现如今的戒毒治疗完全将吸毒者隔离于社会之外的行为,无疑是低估甚至忽略了精神恢复的重要性。
缺乏了来自于社会其他方面的愉悦感,甚至用疼痛抵消他们对愉悦感的渴望。
不得不说构建一个足以接纳吸毒者的社会环境极为困难。
但现在已经有了有参考价值的实际案例。
让我们回到开头,16年前的葡萄牙有着百分之一的人口吸食毒品成瘾。
而16年后的今天,毒品成瘾的现象得到了有效的抑制,近50%的瘾君子回归正常的生活。
而葡萄牙政府的方法却是将毒品合法化,从大麻开始,主动为瘾君子们构建了适宜生存的环境。
葡萄牙政府的决策无疑是疯狂的,但在百分之一的人口依然毒品成瘾时,这样的选择确实有它的历史必然性。
为了避免难以处理的危机爆发,我们不可能将毒品合法化。
支持吸毒是对不明真相的人的不负责,吸毒者是绝对要面临黑暗的深渊的。
但我们可以尝试为吸毒者开启一扇通往生活的窗。
就如同毒品留给了人们“有望恢复”的这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