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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岐黄学术精品出版论坛2群”有一位网名“客家人”的小伙子(应该是),贴出《【蒲辅周】流行性乙型脑炎治疗八法及六十六方》一文后,大声疾呼:
中医界的蒲辅周那里去了?是当代的张伯礼院士,还是仝小林(科学院士)还是王琦(工程院士)?
三届的健在的国医大师们,齐身协力与西医们共同去探讨研究这次新型冠状肺炎病毒的有效治疗。第一个用中医抗击非典邓铁涛国医大师又在那里去了?
接着,他喋血杜鹃似的悲鸣:
期盼二位中医大伽再世!
中国中医科学院的同志们那里去了?
现在真正的祖国需要您们,人民期期盼您们!中医们加油!!!
随后,他放言:
每年全国中医界的学术会议知多少?考验的中医的时候?疗效就是硬道理!
同道们向钟南山,李兰娟院士致敬!
的确,作为中医人,作为中医感染界的前辈(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传染病专业委员会名誉主委),我无地自容。
不过,大家仍然需要冷静:就是蒲辅周、邓铁涛再世,并非就能力挽狂澜,就会手到病除,就会有过人本领,让目前的诊疗局面为之一新。其实,这次新型肺炎的防控水平,与17年前的SARS不可同日而语,与63年前的流行性乙型脑炎不可同日而语,与110年前的肺鼠疫更不可同日而语。我们都要相信,祖国进步了!
下面,转录《【蒲辅周】流行性乙型脑炎治疗八法及六十六方》,也即他的《中医五运六气》(其实,从这篇面面俱到的手稿可以看出,老先生并非有克病绝招,不过对症处理而已。铁涛老也是,当年SARS中的中医药作用,并非我们许多人想象的那样辉煌。因此,我们的激动,往往来自于不切实际的膜拜):
余1956年奉调来京,在中医研究院妇科组工作。秋后北京市流行性乙型脑炎流行,疫情严重,卫生部指示我院组成工作组,前往协助做技术指导,抢救重病。到达病区临床观察症状之后,乃同各病区主治医师及负责同志开座谈会,讨论流行性乙型脑炎的治法。流行性乙型脑炎本是嗜神经病,用1954年、1955年石家庄的经验,何以疗效不高?因北京今年长夏多雨,证型偏湿,必须在石家庄的经验上灵活变通,以湿温兼伏暑治之,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疗效显著。
《内经》云“必先岁气”,这是治流行病最重要的指示。
1957年流行性乙型脑炎是国家任务,更定为我院的中心工作。我院成立传染病组,中西合并组成,进行学习开展工作。但是在我国医学文献里,没有流行性乙型脑炎这个病名。考诸温病学的记载与季节病的发生在夏秋之间,表现的症状与温病类的暑温相符,在每岁夏秋之际是普遍而常见的,并且河北省石家庄中西配合,中医治疗已取得疗效、成绩显著,肯定流行性乙型脑炎为暑温。
在1957年工作筹备期中,在河北省石家庄原有的清热解毒、养阴芳化的原则方针上,用先贤的法与方,结合我数十年掌握古人方法的疗效,做出补充,以清热养阴解毒为纲,再采古方分为八法,做细则以备临床应用。
八法:辛凉透邪,逐秽通里,清热解毒,开窍豁痰,镇肝熄风,通阳利湿,生津益胃,清燥养阴。
选方六十有六以作临床的应用:
辛凉透邪:银翘散,桑菊饮,葱豉汤,新加香薷饮,加味香薷饮,二香饮,六一散,益元散,碧玉散,芦根竹叶汤(经验方自创),白虎汤,人参白虎汤,苍术白虎汤,凉膈散。
逐秽通里:牛黄丸,紫雪丹,新加黄龙汤,大承气汤,小承气汤,调胃承气汤,三一承气汤,护胃承气汤,增液承气汤,宣白承气汤,牛黄承气汤,导赤承气汤。
清热解毒:清瘟败毒饮,化斑汤,犀角地黄汤,青蒿鳖甲汤,清营汤,清宫汤,升降散,黄连阿胶鸡子黄汤。
开窍豁痰:牛黄抱龙丸,苏合香丸,玉枢丹(又名紫金锭)。
镇肝熄风:局方至宝丹,钩藤熄风散,大定风珠,小定风珠,复脉汤,一甲复脉汤,二甲复脉汤,三甲复脉汤。
通阳利湿:三仁汤,黄芩滑石汤,三石汤,千金苇茎汤加杏仁滑石汤,杏仁滑石汤,四苓加厚朴木瓜草果汤,新加橘皮竹茹汤,薏苡竹叶散,一加减正气散,二加减正气散,三加减正气散,四加减正气散,五加减正气散,宣痹汤,连梅汤。
生津益胃:参麦散,五汁饮,增液汤,益胃汤。
清燥养阴:清络饮,减味竹叶石膏汤,三才汤。
暑温形似伤寒,但右脉洪大而数,左脉反小于右,口渴甚,面赤,汗大出者,名曰暑温。在手太阴,白虎汤主之;脉芤甚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金匮要略》谓:“太阳中暍,发热恶寒,身重而疼痛,其脉弦细芤迟。小便已,洒洒然毛耸,手足逆冷,小有劳,身即热,口开,前板齿燥。若发其汗,则恶寒甚;加温针,则发热甚;数下之,则淋甚。”
〔按〕暑即热也,温即热也,暍即暑也。暑既是热,何又以暑名之?盖经曰:先夏至为病温,后夏至为病暑。故仲景标题太阳中暍,以别温与暑实有不同。夏至后热盛于上,湿蒸于下,湿热交蒸,即为之暑,乃二气混合,非温之单独一气也。前贤分静而得之为中暑,动而得之为中暍,分阴暑、阳暑,暑本热也,曷有阴阳?详考诸论,暑天贪凉受冷者,皆指为阴暑,乃暑天受寒,非暑有阴也。
暑痢:感之于暑,下利虽与湿热痢同,但湿热痢多赤白相兼;而暑痢红多而白少,或纯红,或如黑豆汁,或如高粱色,不可以湿热痢治之,宜清暑兼苦辛甘淡合法。
暑疟:似疟但与正疟不同尔,胸痞舌秽,发无定时。
治以清暑利湿,与湿温伏暑法治同,无以正疟法治之;若但热不寒,亦不可以正疟法治之,宜用辛凉甘寒。
暑证:夏至以后暑热盛行时,人有头痛恶心,身热恶寒,手足厥冷,肢节沉重,不思饮食,或气急而喘,或气短而促;甚者,用手扪之如火燎皮肤,或腹胀绞痛,或鼻流血,病候与伤寒相似,不知者误认伤寒。用发汗药或加衣出汗,则元气益虚,盖此证属阴虚,元气不足,湿热蒸人,暑伤元气。人初感之时,骨酸腿软,精神倦怠,昏睡懒语,其形如醉梦间,或无汗,或微汗不断,或大汗不止,烦渴饮水,胸膈痞闷,小便黄而少,大便溏而频,或呕,或吐,或泻,或结,或霍乱不止,此证与伤寒大异。按时而施治,据证而急疗,无不应手者。经云:“毋伐天和,正因时之道也。”亦有不头痛身疼恶寒者,治法皆同。总以芳香淡渗,苦辛苦温,甘凉甘寒,辛凉甘酸,通阳开窍,生津退热,百发百中。
暑温:乃暑天(夏至后至处暑前)之热病也。溽暑是湿与热合,外热而内湿,暑与温流虽异而源则同。
伏暑:感之轻而不即发,秋后始发,为痢为疟。
中暑:猝然昏仆,不省人事,或腹痛吐利霍乱。
伤暑:感之轻者,微热头昏,汗出口渴,或泻呕恶,心烦。
冒暑:感之最轻,但觉头晕微烦,少时即解。
暑风:忽然手足搐搦,拘挛抽风,厉声呻吟,角弓反张,如中恶状为暑风。亦有先病热,后甚渐成风者,谵语狂昏,气力百倍,此热极风动也。治宜清解芳化,涤痰开窍,急救用如玉枢丹、牛黄丸、至宝丹之类。
暑厥:夏日猝然晕倒,不省人事,手足厥冷者为暑厥,不可骤用寒凉药阻遏阳气。先以辛温药和解之,通阳开窍;俟清醒,然后以辛凉清火之药治之。若误用热药及艾灸立死,急救用童便和生姜汁灌之易苏,苏合香丸亦佳。
暑痫:暑痉同,形如痫、痉,角弓反张,拘急瘛疭,或口吐涎沫,咽间痰阻,不省人事。治宜镇肝熄风,开窍化痰。急救用牛黄抱龙丸、钩藤熄风散。
〔按〕以上三证统属闭证,治宜辛开。
伏暑:有秋后而发,有深秋始发,亦有冬日而发,形似伤寒,脉右大于左,但恶热微恶寒,面赤烦渴,舌白、脉濡而数。
周禹载曰:“夏日暑湿交争,人多中暑,证与热病相似,宜以脉辨之。夫热病之脉必盛,中暑之脉必虚,盖寒伤形而不伤气,所以脉盛;暑伤气而不伤形,所以脉虚。然又有弦细芤迟之脉,何也?人当暑月必多汗,汗多则脉虚,此其常也。”
张凤逵曰:“暑证变幻无常,入发难测不可寻思,彼暴中之激烈……最为难察而难救已。即寻常之感,亦难于知觉,非若伤寒之有定期定证,可据可疗者。不拘表里,不以渐次,不论脏腑。冒暑蒸毒,从口鼻入者,直中心胞经络,先烦闷后身热,行坐近日;熏烁皮肤肢体者,即时潮热烦渴。入肝则眩晕顽麻,入脾则昏睡不觉,入肺则喘咳痿躄,入肾则消渴,非专心主而别脏无传入也。中暑归心,神昏猝倒,暑伤肉分,周身烦躁,或如针刺,或有赤肿,盖天气浮于地表,故人气亦浮于肌表也。冒暑入肠胃,腹痛恶心吐泻。”
伏暑,即冒暑,久而藏伏三焦肠胃之间。热伤气而不伤形,旬日莫觉,变出寒热不定,霍乱吐泻,膨胀中满,疟,烦渴,腹痛下血等(自入肝至此,采《医学入门》)。并主治法,皆以清内火为主,而解表兼之。寒之中人,乘其虚;暑则虚实并中,而实更剧。盖气血强盛之人,内已有伏火,加之外火,炎炎相合,故焦灼为甚。经虚处寒栖之,经实处暑栖之;寒凌其弱,而暑亲其类也。然又藜藿常被寒,惟膏粱独能御;若暑则不问膏粱藜藿,而咸能胜之侮之,虽广厦累冰,蕙质生粟,轻罗纨绮,泠泠玉树,一犯其焰。讵能却之乎?是以知暑气之毒,盛于寒。乃古人专以寒为杀厉之气,而不及暑,何也?试观伤寒至七八日方危,暑病则有危在二三日间,甚至朝发暮殆。暮发朝殆,尤有顷刻忽作、拯救莫及者,如暑风、干霍乱之类。然则暑之杀厉之气,视寒尤甚,彰明较著矣。且暑证多歧,中热中暍,中内中外,甚者为厥为风,为癫痫,即发则泄泻、霍乱、干霍乱,积久后发则疟、痢、疮疡,种种病名,有十余科,皆暑为厉,则杀厉之气,视寒岂少哉!除暴中暴发、久伏后发不可度量,其余受发亦有渐次焉。盖盛夏之时热毒郁蒸,无论动得静得,其初入人也。不识不知,外之流火与内之阳气骤遇而争,阳气不服。先昏聩倦疲,及火与气合,气不能胜,火力渐强,散为外热,烧灼不已,气耗而血枯,故燥渴痞塞腹痛,诸恶证作焉。此其变化或乍或久,人莫自觉,医家亦不能辨,至病深而后施治,故难速愈;宜早辨而早治之,则取效速而易愈。
〔按〕暑温、湿温,都是季节流行病,各居六气之一,在每岁六气用事各主六十日。但春分以后至秋分以前,一百八十日是君火、相火、湿土三气错综相互为用,所谓热、湿、火混合三气为一,所以夏秋之间发病急,而表现证候不一。在季节与临床实验,夏至后至立秋前,所现症状多属热盛湿轻;若夏至后三伏之中多雨,则现证热湿并重;立秋后的症状多属湿重热轻,但秋后少雨热邪亢盛,而症状又多现燥,则湿不盛矣。在临床上必须要重视天候地气,经曰:“实实虚虚,必先岁气,勿伐天和,即此也。”
论温疫、时疫、温、暑、湿。
邪之伤人也,始而伤气,继而伤血、伤肉、伤筋,以致伤骨。有行邪,有伏邪。故治法有难有易,取效有速有迟。如行邪者,即正伤寒也,始自太阳,或传阳明,或传少阳,病势虽重,一汗可解;若归胃腑,一下而愈。如温疫之邪,先伏后行,伏于膜原,如鸟栖巢、如兽藏穴,营卫所不关,药石所难及。至其发也,邪毒渐张,内侵于腑,外淫于经,营卫受伤,诸证渐显,然后得而治之,其浸淫之际,邪毒尚在膜原,此时但可疏利,使伏邪易出。邪毒既离膜原,乃观其变,或出表或入里,然后可导邪而出,邪尽方愈。初发之时,毒邪渐张,莫之能御,不惟不能即廖,而病证日惟加重。病家见证反增,即欲更医;医家不解亦自惊诧,竟不知先时感受,邪盛则病重,邪微则病轻也。人云:温疫莫治头,劳怯莫治尾。所以疫邪方张之际,势不可遏,但使邪毒速离膜原,便是治法也。全在后段功夫,识得表里虚实,详夫缓急轻重,投剂不致差谬,如是可以万全。即使感受之最重者,按法治之,必无殒命之理。若夫久病枯竭,酒色耗竭,耄耋之年,皆是天真几绝,又加疫证,自难支矣。宿有痼疾者亦然也。
时疫为病,每含藏于四时六气之中,长幼男女皆同,小儿亦易传染,人见惊搐发痉,误作惊治,与大人多仿佛也。故凡盛暑湿温之证,即藏疫疠在内。一人受之则为湿温;一方传遍即为疫疠。所以疫疠之发,每每盛于春夏者,以其湿、热、暑三气交蒸故也。故春主厥阴肝木,秋主阳明燥金,冬主太阳寒水,各行其政。惟春分以后至秋分以前,少阳相火、少阴君火、太阴湿土,三气合行其事。天本热也,益以日之暑;日本烈也,益以地之湿。三气交动,时分时合。其分也,风气动于中,胜湿解蒸,不觉其苦;其合也,天之热气下,地之湿气上,人在气交之中,无隙可避,故病之繁且苛者,莫如夏月为最。以无形之热蒸动有形之湿,即无病之人感之,未免为患,况素有湿热或下元虚人,安得不患湿热之证乎?是以湿热之证最忌发汗,发汗则湿热混而为一,中气尽伤,多成死证。惟宜分解,先扶中气,使中气徐领其表其里,上下分消,故多愈也。
至若疫气,则邪正混合,邪极胜,正极衰,转眼即毙。苦寒伤胃,温补助邪,如人中黄之类,方为合法也。夫伤寒之邪,先行身之背,次行身之前,次行身之侧,由外廓而入;温疫之邪,则直行中道,流布三焦。上焦为清阳,故清邪从之上入;下焦为浊阴,故浊邪从之下入;中焦为阴阳交界,凡清浊之邪,必从此区分。甚者三焦相混,上行极而下、下行极而上。伤寒邪中外廓,一表即散;疫邪行在中道,表之不散。伤寒邪入胃腑,则腹满便硬,故可攻下;疫邪布在中焦,散之不收,下之复合,与治伤寒表里诸法,有何涉哉?
周禹载曰:按吴又可皆论寻常所有疫疠,喻嘉言止论天地不正之大疫(即不正之气),各极快畅,不可执一。要知温疫有伤气、伤血、伤胃之殊,故见证不同,治亦稍异。若入脏者,则必不知人而死矣。大法以证为则,毋专以脉为据也。
〔按〕时疫,乃是感四时不正之气而兼秽浊,证似伤寒而实非伤寒,不可用辛温发汗,只可用辛温和解,或辛凉兼以芳化,且勿伤阴。
〔按〕寒疫,乃感受暴风雨兼秽浊湿热,形似伤寒而非伤寒,舌苔必白厚腻,忌辛温发汗,宜辛温苦辛和解兼芳化之品通阳利湿,忌苦寒攻下。
〔按〕温疫,乃另一种戾气、毒气、邪气,所谓天地间另一杀厉之气也,惟凶荒之岁,兵燹之年,饥饱劳役,忧怒惊恐,元气内损,外感不正之气及秽恶尸气,所谓五气杂感之厉气、毒气、恶气也。其证似寒非寒,似温非温,乃温疫也。经云:五疫之至,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受疫之源,即寒暑燥湿风兼秽恶之气夹杂而成也,治法不可以辛温发表及火发汗,首以三焦为治,透邪通里、清热解毒、芳化逐秽、开窍救阴为要。
据临床实验,凡时疫、寒疫、温疫,实与四时温病之中,亦偶有兼秽浊杂感而形同疫者,须临床细心掌握。
〔再按〕温病是热性病之总称,随季节而命名也。凡温邪之毒是由口鼻而入,先犯肺胃,伏于膜原,由里而达表,所以说有表证而无表邪,亦有因新感而引动伏邪,病之来路有二(口、鼻),去路有四(汗、吐、疏、利)。
温病忌汗,但喜汗出,最怕表气郁闭热不得越,更怕里气郁结秽浊阻塞,尤怕热闭火腑膀胱水道不通,并且热遏胸中,大气不行以致升降不灵,诸窍闭滞。温病虽忌下,然而热结里实,消烁胃液,必使里热下行以救胃液。更要疏通火腑,不使热结而伤下焦之阴,治法总以透表宣膈,疏通里气而利火腑,不使热邪内陷为唯一的要点。并且人体有强弱,感受有轻重,伏邪有浅深,治法有缓急,用方有大小,辨证施治灵活运用,勿犯虚虚实实之戒。经云:先夏至为温,后夏至为暑。前贤云暑必兼湿。据临床实验,大凡立秋前的证候多属热胜,必以暑温法治之;秋后的证候多现湿胜,必以湿温法治之,此言其常也。若秋后亢盛,则须以燥治,此言其变也。
以上所述乃余临床40年之经验,故笔之于记,以供同道作参考,但不够正确,尚希指正予以批评。
〔薛按〕此手稿为先师临床40年对暑天热病的理论及诊治经验。他治学谨严,尊重文献,然皆有心悟,一按阐明暑与温的区别,夏至后热盛于上,湿蒸于下,湿热交蒸,即为之暑,乃二气混合,非温之单独一气也。且指出暑天贪凉感寒致病为阴暑,非暑有阴也。
对暑痢、暑疟、暑证、暑温、伏暑、中暑、伤暑、冒暑皆有精辟的说明。对暑风、暑厥、暑痫的临床表现、理法方药论述较详。二按指出:三者统属闭证,治宜辛开。宜选用紫雪丹、牛黄丸、至宝丹、牛黄抱龙丸、苏合香丸、玉枢丹。
中暑与热病脉之异,周禹载曰:“热病之脉必盛,中暑之脉必虚。”张凤逵曰:暑证变幻无常,重则“冒暑蒸毒,从口鼻入者,直中心包……中暑归心,神昏猝倒。”详载伏暑,阐明暑气之毒盛于寒,甚者朝发暮殆,暮发朝殆,尤有顷刻忽作,拯救莫及者,如暑风、干霍乱之类。宜早辨而早治之,则取效速而易愈。三按认为:暑温、湿温都是季节流行病,指出热、湿、火混合三气为一,所以夏秋之间发病急,而现证不一。在季节与临床实验,夏至后至立秋前,所现证候多属热盛湿轻,若夏至后三伏之中多雨,则现证热湿并重,立秋后的证候多属湿重热轻,但秋后少雨亢盛,而证候又多现燥,则湿不盛矣,在临床必要重视天候地气。经曰“实实虚虚,必先岁气,勿伐天和”即此也,甚为重要提示。
论述温疫与正伤寒之异很简单明了,阐明温疫之邪有潜伏(感受邪盛则病重,邪微则病轻也),至其发病,邪毒渐张,邪毒尚在膜原,但可疏利,使伏邪易出;邪毒既离膜原则观其变,全在辨得表里虚实,详识缓急轻重,投剂不致差谬。
时疫为病,藏于四时热病之中,指出盛暑湿温之证,即藏疫疠在内,一人受之则为湿温,一方传遍则为疫疠,并指出:疫疠之发,每每盛于春夏者,以其湿、热、暑三气交蒸故也。病之繁且苛者,莫如夏月为最,以无形之热,蒸动有形之湿,即无病之人,感之未免为患。并载:伤寒邪中外廓,一表即散,疫邪行在中道,表之不散;伤寒邪入胃腑,腹满便硬故可攻下,疫邪布在中焦,散之不收,下之复合。
四、五、六按是对时疫、寒疫、温疫简要的病因证治大要。
〔再按〕温病是热性病之总称,病之来路有二:口、鼻;去路有四:汗、吐、疏、利。阐述温病忌汗,但喜汗出,最怕表气郁闭热不得越,更怕里气郁结秽浊阻塞,尤怕热闭火腑膀胱水道不通,并且热遏胸中,大气不行以致升降不灵,诸窍闭滞。温病虽忌下,然而热结里实、消烁胃液、必使里热下行以救胃液。更要疏通火腑,不使热结而伤下焦之阴,治法总以透表宣膈、疏通里气而利火腑,不使热邪内陷为唯一的要点。并且人体有强弱,感受有轻重,伏邪有浅深,治法有缓急,用方有大小,辨证施治灵活运用,勿犯虚虚实实之戒。
先师认真总结温病文献及临床心悟,重点是暑季的热病。1956年北京流行性乙型脑炎流行,疫情严重,引用石家庄的经验无效,死亡率极高。先师亲临北京儿童医院、北京市传染病医院做技术指导,通过对患者进行客观分析,结合北京雨水多、气候偏湿,认为病属湿温范畴。采用通阳利湿、芳香化湿之法,显著地提高了疗效,降低病死率,使许多垂危患者起死回生,声誉全国。他结合石家庄经验,寻求古训,博采暑季热病众方,结合40年有关经验,总结出流行性乙型脑炎八法,选方66首,为1957年及以后流行性乙型脑炎的研究奠定了基础,且经反复临床实践,挽救了众多患者的生命,显示出祖国医药学治疗急性病的威力。周总理称赞蒲老是“高明中医,又懂辩证法”。在第四篇“蒲辅周医疗经验”中,对流行性乙型脑炎治疗八法做了简明阐述,可供参考。其辨证思维、立法处方用药,皆可推广应用于其他外感温病。
先其所因,伏其所主
治温病原则,惟以不伤阴、存津液为重点。
治疗上,先明其因。①明其天候,必先岁气。②病者生活环境,实实虚虚。③问明发病日程,服药与否。
这三因关系至重,三因明确,再谈治疗用药。
治疗大法,温病三忌:勿发汗伤阳,勿误下伤阴,勿过利水伤津液。
治疗方针:透表、开窍、宣清、导浊、清热、解毒、柔肝熄风、生津益胃、和阳养阴,以善其后。
从今秋治疗脑炎的经过,本着党和领导的指示,中西医合作,共同努力,救病如救火的原则,与疾病做斗争,为人民健康而努力。治疗的方法是本着历代温病学理论及石家庄的经验,掌握病情,灵活运用,而完成任务。但是缺点尚多,我们必须继续钻研,不断学习,接受各种良好经验,来发扬祖国医学,互相学习,交流经验,共同提高,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薛(柏寿)按〕本文是蒲老1956年秋救治流行性乙型脑炎的珍贵总结手稿。中医治病求本,必先其所因,而伏其所主。流行性乙型脑炎流行因地、因时不同,有属暑温、湿温之异,病之发生、发展、转归亦多样而复杂。遵循治温病原则,惟以不伤阴、存津液为重点。欲明温病三忌:勿发汗伤阳,勿误下伤阴,勿过利水伤津液。对“先明其因”,先师阐明总结三条经验:
其一,明其天候,必先岁气;
其二,病者素质、生活环境,病随体异,生活环境可影响人之体质,亦蕴藏某种致病因素,如东南方多湿热,故在发病及其过程中,直关寒热虚实之变;
其三,阐明发病日程,外感热病的规律一般是由表入里,由浅入深,由实到虚,其表里、寒热、虚实、气血、阴阳之变,随病之发生、发展、转归而异。
蒲老认为上述三因(非陈氏三因),即上述三条关系至重。先明理,凭脉辨证,方可立法、处方、用药。最后指明治疗方针:透表、开窍、宣清、导浊、清热、解毒、柔肝熄风、生津益胃、和阳养阴,以善其后,此手稿宜与流行性乙型脑炎治疗八法互参。
蒲老在此手稿中,遵照党的领导,遵循中西医合作的原则,共同努力。救患者如救火,急患者之所急。蒲老年复一年救治大量流行性乙型脑炎、麻疹肺炎、腺病毒肺炎患者,对中央保健工作也做出了杰出贡献。蒲老虽主编《中医对几种急性传染病的辨证论治》,尚难反映出他善治热病之长。中央领导、卫生部领导、中医同道皆渴望蒲老写一本温病著作,以济世救人。蒲老常说:“我独创的东西不多,都是以古人的理论为指导,运用前人的经验,都是书本上有的。”据此,他花了数年心血,博采自己对温病、温疫诸书的学习心悟、临诊所得,由高辉远大师兄执笔编写《温病述义》。我1963年跟师后,蒲老尚再三润泽、修改、补充内容。此书是蒲老有关外感热病的重要著作,是学习蒲老善治热病必读之书。我在“继承心悟”中,“必先岁气,重视节候”“融汇百家,独树一帜”“杨栗山温疫证治钩玄”,总结出蒲老对《伤寒瘟疫条辨》的推崇。“蒲辅周医疗经验”中时病的治疗经验等,皆结合我的心得体会,进一步阐明蒲老善治外感热病之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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