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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日,结束了为期一周的安第斯高原之行后,我们在庫斯科机场再度登上 LAN 航空公司的支线客机(空客A319)飞往 Puerto Maldonado,这是去秘鲁热带雨林的三个中转城市之一,去秘鲁 Tambopata 雨林必须在那里中转。
Puerto Maldonado 在庫斯科以東 500 公里,位于秘鲁与玻利维亚边界上,人口十三余万。在十九世纪的橡胶热潮中曾作为水路运输的中转站,这座处于亚马逊两条支流交汇处的边境城市也曾有过昔日的辉煌,在东南亚橡胶业起飞后,南美橡胶业一蹶不振,后来这里又有过木材採伐加工和淘金热,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该地区大部分被政府划入了生态保护地,对雨林资源的破坏得到了有效的阻止。幸运的是,这块地区交通不便,离大西洋港口太远,去太平洋又为安第斯山脉阻隔,长年以来並不受贪婪资本的青睐,在每次资源刧掠高潮中,都是投入晚、卷入浅,相比巴西的热带雨林,这里的自然景观与动植物资源损失並不严重,恢复得也最好。
飞机起飞后不到半小时就越过了安第斯山脉,从舷窗望下看,墨绿色的茫茫雨林一望无际向前方展开,我们已经来到了世界最大的雨林上空,亚马逊河穿越在雨林之中,一步九折,弯曲蜿蜒缓缓地流向東方。这条发源于在太平洋沿岸的安第斯高原的亚马逊河不就近注入太平洋里,却非要不辞万里,百折不挠、义无反顾地投入到大西洋的怀抱,亚马逊河真是天下第一情种。
很快飞机就平稳地降落在 Puerto Maldonado 机场,走下飞机,人像进了蒸籠一般,才脱高原反应之苦,又入热带雨林的煎熬,真是苦了我身边的太座。站在机场跑道上向四周环视,第一感觉就是:“野旷天低树,水清云近人。”我就盼着早早钻入那莽莽蒼蒼的雨林,兴奋得忘乎所以。TRC 营地派出的专职导游在机场接了我们,用厢型车先送我们到他们公司的总部,稍作休整並办理一应相关手续。这家称作 Rainforest Expedition 公司在这片称作 Tambopata 雨林保护区共经营三处宿营地,从 Puerto Maldonado 去三处宿营地,需先坐汽车一小时,然后坐机动小船分别再需要二小时、三个半小时和七小时才能到达。我们要去的 TRC 就是那三个营地中最远的一个。
选择 TRC 营地不仅仅是因为它离城市最远,也远离公路,並且与外界完全没有陸路相通,而更为独特的是这家营地建於雨林保护区的中心,所有其它的营地无一例外都建在保护区的外围的河边上。营地建在河边是为了方便客货运输,营地建在保护区外围也是无奈之举,因为保护区内禁止一切商业活动和人员进出。为什么 TRC 可以把营地建在保护区内呢?这个奥密就在 TRC 这三个字母上,它的全名是 Tambopata Research Center,名义上建在这个保护区中间的只是一个雨林科学研究中心,不是商业性的旅游营地。TRC 确实有驻站科学家和研究雨林的仪器设备,也定期召开学术会议,学者来自全世界。但实际上这个科学研究中心的主体建筑却被隔成18个凉棚,用来接待雨林游客,我们名义上成了 TRC 的访问学者!这个研究中心科研经费的主要资助者是谁呢?大概无需我点穿了吧,资助者就是营地的资方 Rainforest Expedition 公司。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把戏在中国实属小儿科,但在秘鲁大概也祘是秘门绝技了,竟然独此一家,别无分店。不过我觉得这也只是时间问题,最后的结局不是 TRC 被给赶出保护区,就是家家学样,科研中心在保护区遍地开花,保护区最后名存实亡。
住在保护区有什么好处,只要看看两张 Google 的卫星照片就一目了然。保护区外围(左图)的河边斑驳陆离,像是鬼剃头一样的难看,那些浅色的斑块全是恳殖场和旅游设施,那全是我们的同类作的孽。而保护区内部(右图)则是一片墨绿色,未受人为污染践踏,方园几十公里没有居民,真的是“万径人踪灭”。住在保护区中可以体验到几乎原始的雨林的本色,可以见到更多生活得自由自在的飞鸟走兽-真正意义上的野生动物。(这里有一张表格,数据显示了三个不同营地周边地区中多种野生动物出没机率的差别:http://www.perunature.com/rainforest-expeditions-wildlife-sightings.html 看了这张表,就知道为什么应该选择TRC)
但 TRC 並不适合于每个人,最大的问题是交通实在不便,因为根本无法当天到达。好在公司下属有三处营地,去 TRC 的旅客第一夜先在中途必经的第二个营地过一夜,第二天一早再乘船继续前行,中午稍后才可扺达宿营地。所以TRC 的项目最短也要四天三夜,去那里的游客必须有较充裕的时间。当然去 TRC 一路也要辛苦不少,小船开动后三、四小时不停,经常需上厕所的难免会有尴尬。另外相较其它营地的费用也要贵一些,还要加收每位游客75美元的保护区入境费。
在到达公司总部两小时后,我们重登汽車,四十五分钟后,到达轮船码头,人和行李转到可坐近十人的机动小船上,亚马逊河的热带雨林行由此正式开始。导游和船老大为我们作了简单介绍后,立即发放了当天的午餐和飲料,同时降低了船速,以方便大家用歺。食品是有秘鲁特色的炒饭,包裹在鲜绿的芭蕉叶内,形似大个的棕子,饮料是用当地热带水果搾成的新鲜果汁,食品及饮料均干淨卫生,在远离文明的亚马逊河上享有如此水准的午餐也属不易。
餐毕,小船加速,船头劈开波浪奋勇向前,河面扑来的阵风迅速吹走了雨林的暑气,望着两岸葱郁的雨林,我的心情从未如此舒暢,感觉自己像一只飞鸟,滑翔在亚马逊的河面上,扑向雨林,去寻找我心灵的归宿地。
正确地说,我们是漂流在 Tambopata 河上,该河是 Madre De Dios 河的支流 ,而Madre De Dios 又是 Madeira 河的支流,该河在巴西最后汇入亚马逊河主干道。所以严格地说,我们是行驶在亚马逊河支流的支流的支流上,在亚马逊河的重孫子河上漂流。不过这样解说也会引起误介,实际上 Tambopata 是源头,先有 Tambopata 后有亚马逊河,该说 Tambopata 是亚马逊河的曾祖父才对。不管怎样称呼,总觉有些别扭,就算是漂流在亚马逊河上吧。
Tambopata 河约百米多宽,水速中等,呈黃色,与两岸翠绿的树木、蔚蓝色的天空和雪白的云层交相辉映、赏心悦目。不时还可看见彩虹橫跨在河面上,真是一个五彩缤纷的热带雨林世界,难怪这里会有色彩如此鲜艳的热带雨林飞鸟,真不知是多彩的雨林哺育了这些艳丽的飞鸟,还是亮艳的飞鸟塗染了这片美丽的雨林。
河的两岸万木峥嵘,无数的乔木、灌木和草丛分层挤在一起,藤蔓纠缠其间,把它们编织成密密实实的一堵林墙。间或也有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树冠如盖,苍翠挺拔,极大地丰富了雨林的层次感。雨林莽莽,深不可测,前不见首,后不见尾,实乃世上罕见之景观。
太阳漸漸地西沉,夕阳向雨林洒出更为丰富多彩的余辉。亚马逊雨林的最大特点是无比的广阔平坦,四周連一个小山包都没有,一览无余,视野十分开阔,这与在海上看日落毫无区别,而且由于雨林中湿度高,空气中水分子多,阳光中蓝色光谱被大量吸收和散射,只有红色穿透过来,极目远眺,河面如镜,雨林如海,夕阳如血。最美无过亚马逊雨林的黃昏了。
我们是在天黑后才到达中转营地,從上岸到营地还要摸黑穿过雨林走十五分钟,我的头戴 LED 灯帮助很大。在营地用过丰盛美味的晚餐后,怱怱收拾一下,喷塗防蚊药水后,重又穿过雨林,登船再出发,去夜游亚马逊河-雨林活动项目之一,参加的人没有几个。船开出后,导游站在船头,手持一强光电筒,朝河的兩岸照射,明亮的光柱来回扫描,尤如雷达搜索一般,一旦发现目标,关掉船上的发动机,船轻轻地靠近过去,果然岸边总有好几条 凯门鳄(White caiman),它们半浮在水中,在灯光下一点不惊吓,几乎纹丝不动。White caiman 与鳄鱼是一个家族,但它不同于北美鳄鱼,就好比水牛是牛,黃牛也是牛,但水牛不是黃牛。凯门鳄是鳄鱼科里的一个种群,这个种群的个体比一般鳄鱼要小很多,表皮浅色,两只眼睛和眉骨形状奇特,像是帶了付眼镜,其名由此而来,多分佈于中南美洲和亚马逊雨林。
夜游活动即将结束时,在小船返回营地的途中,导游命令关掉发动机,小船漂浮在河中,让我们靜靜欣赏亚马逊雨林的夜景,此时"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风儿吹动着波浪,小舟轻轻地荡漾,当我摒住呼吸,靜下心来,越过寂靜的河面,清晰地听到了从两岸黢黑的雨林中传来的鸟鸣虫欢,那就是亚马逊河小夜曲动听的韵律;它又似沉睡中雨林美人輕微的叹息声;它又更像是雨林对着它终身的伴侶-亚马逊河,细诉着自已胸中无穷无尽的故事。河面上月明星稀,抬头望去,那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星空。最为明显的是月相完全反了,上弦月变成了下弦月(月球亮面在左手),我终于是来到了南十字的星空下漂流在亚马逊河上,自已不会是在梦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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