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完婆罗浮屠前往坐落于 莫拉比火山 (Mount Merapi) 西南麓的小镇 卡留让 (Kaliurang)，顺利地找到了青年旅馆 Vogel International Hotel，被安排到 绿色阁楼（Green Pavilion）里，洗浴只有冷水（以后数日行程都是如此），木头窗户没有玻璃，窗上留三个砖缝透气。久违了有虫鸣的夜晚，总有七八种虫鸟的声音。

   凌晨三点半来到正厅，店主站在手绘地图前，用简洁有效的英语，向我们讲述五小时步行路线，他首先用一张剪报介绍莫拉比火山今年又跻身全球最活跃火山，而且最近有渐趋活跃的迹象，接着讲解安全知识和路线细节。他的手边放着厚厚的留言册，已经是第十六卷了。我们将跟随店主的弟弟——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前往莫拉比山附近的山头，近距离观赏这座世界上最活跃的活火山。

   走出卡留让小镇，转向山路，先是一道水流声。进入树木丛，水声渐远，忽然又响起宏大的诵经的声音，我以为起得早，原来穆斯林此时已经开始晨祷。山下有摩托车驶过，附近的村民们已经开始上山割草料，作为奶牛场的饲料。山路黑黑的，一侧深不见底，只看得见手电照耀处的一块光，几个小时的路途中，不断地能看到从高大树冠上飘落在地的野茉莉，白花黄蕊，在灯光下明亮耀眼，一路陪着我们上山。

   走了两个小时，东边天空微曦，向导建议我们休息一下，顺便讲讲零六年莫拉比火山喷发时他的经历。据他所说，莫拉比山是山神居所，爪哇岛南的Parang Tritis海域 是海神居所，日惹城中住着苏丹，中爪哇这片土地实为三王共治。民间认为，火山喷发乃是山神显圣，将世人招入他的隐秘王国。近年来印尼政府加强了对火山活动的监控，在地质活动频仍的时候向居民发出避险预警，可是民间对于火山神的信仰高于对政府的信任，往往不顾危险继续生产活动。先民们在卜居的时候当然也有考虑，比如 卡留让 以一个山头作为屏障，民众认为该山是 莫拉比山 的叔父辈，山神也不能犯上。“零六年我可是见识到了，”向导谈起亲身经历的灾难，神情紧张起来，“岩浆顺着那里流动，突然迸过山脊，”他的手高高一扬，“我亲眼看到有人被烧得剩了骨头。当时山上还有其他村的村民收草料，连骨头也烧没了，可是他们的家人至今仍坚信他们没死，是被火山神召唤到国土中做客去了。”

    我们其时已经能够看到莫拉比山的高大身形。山顶隐在云里，两侧没有树木，被岩浆烧了去，正对我们的一面有一道深沟，全以凝固的岩浆为底，我第一次看到石头会有流体一样的外形，也感叹他们能流动数公里摧枯拉朽的巨大威力。 

   又前行百十步，莫拉比火山全部展现在眼前了，一座完满的巨大锥体，顶上冒着浓烟，莫拉比山似乎有磁力，将流过的云吸引到身边。突然一声轰隆巨响，是莫拉比山不甘寂寞的梦呓，山顶环绕的云吓得四散逃开，待恢复平静后又重新环绕山体，继续挑逗熟睡的大山，让我见识到了真正的响遏行云。

  下山的路途比较顺畅，不时能看到背草垛的山民，只见一堆青绿的稻草在走，完全不见人。周围老树盘根，篁竹参天，夜里看不见底的一侧山路，原来也比较平缓。

   进入卡留让，发现这座小镇也是美丽非常，干净清新，悠闲自在。山民见到向导和我们总要打声招呼，虽然用的是当地的语言，那种真诚不用翻译我也能体会。

部分图片蒙Mr.Yan惠允

 朝生暮死之艺术  

   回到旅馆稍事休息，饱餐一顿塞满香蕉菠萝的馅饼。我们依照店主的指导，乘坐迷你巴士从卡留让到日惹市郊，再换乘A1公交车到 马里奥菠萝大街（Malioboro）。迷你巴士漆黑老旧，A1就非常现代了。上车前，店主细心地为我们换好零钱，写下乘车价格，叮嘱我们不要让司机找钱，可能会被多收一些。

 日惹不大，重要的景观都分布在 马里奥菠萝大街，大街一端是火车站，一端是王宫所在的 克拉囤。安顿好住处上街转转，来到与 马里奥菠萝大街垂直的 Senpoti大街，转角处有美丽的印尼银行。 

   当天恰逢街头艺术汇演（Jogja International Street Performance 2010），Senpoti大街的一侧先挑起一排草编的高大装饰物 Penjor，用来烘托节日气氛。印尼人擅长用生鲜的花草制作服饰，居家饰品，相比那些更为实用的竹编器具，这类草编工艺被叫做Ephemeral Art——朝生暮死的艺术。

   冗长的领导致词后开始表演，有当地大学生的旗舞，佳丽们的蜡染时装秀，也有委内瑞拉木偶师的表演和坐着花车的印度公主。

   演出集中在主席台附近，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我背着包，不便上前，只好伺机拍摄当地的儿童。这里的妈妈往往会用一块大花布把孩子兜在胸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位宝宝也不知从母亲看演出的脸上读到什么，他的神情被我的相机捕捉到。我们都在关注并不关注我们的表情。

克拉囤Kraton

   日惹城的规划有着特殊的考虑，全城分布在北起莫拉比山，南抵Parang Tritis海滩的一条轴线上，克拉囤是这条轴线的中心区，包括王宫，清真寺和alun-alun广场，将王权，宗教中心，市集整合于一处，传统上根据住户距离克拉囤的远近区分尊卑。苏丹王宫又是克拉囤的原点，分法庭与后宫两部分，当日alun-alun广场上聚满参加自行车赛的选手，旌旗蔽日，好不热闹。我们跟着人流进入法庭，也未见检票。当中一个木构的大厅，陈列一套甘美兰乐器，一群宫廷乐手丁丁当当敲出一段甘美兰音乐。四周的建筑门前大都立一对巨大鸟笼，饲养雄鸡一对，权当神兽，有一种黑色无冠的鸡，奇怪而且丑。

   进入Brojonolo门后是苏丹居所Kencono Pavilion，这是全王宫中唯一一座东西朝向的建筑，与王宫的轴线一道，为日惹城定下坐标。

  日惹王宫建筑并不宏大，苏丹居所外全为木制，与其说是王宫，更像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宅院，全体建筑通过相互的格局显示一种气派，廊柱装饰轻盈典雅，成组的陶瓷盆花点缀其间。

  一群男仆腰间别着刀，洒扫庭院，维护秩序；午饭时分，几位厨娘端了大盘的馔饮，擎了黄伞，传膳进宫。为首的老婆婆，牙也掉光了，她见了游客双手合十不住地点头，还会向当地人身上掸些清水，那笑容真是再慈祥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