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说 而 已

自从被老婆大人“敕封”为空想家，我更加老实，不敢乱说乱动，竟敢与某某年代的某类分子，甚至原子媲美了。

我在陕西战友的留言簿上曾经写到自己的爱好——幻想。这有一点玩笑的性质，也有事实基础。若干年前，只要一坐到汽车或者火车的座位上，就浮想联翩。那些浮想，多半是想想也就算了，没有记录下来，向浮云掠过一样，什么也没有留下来。只有少量在日记本里留下了痕迹。

说说而已，不见行动。或者半途而废，或者叫做未遂事件。也算一个特长。

在我的个人“说说而已”史上，有两个典型的例子。

一次是——小学毕业前，突然有一天不想上学了，因为看到别人毕业了，我也想毕业。我公然对父亲说，不想上学了，我要毕业。父亲看出了我的“逃学”企图，举起巴掌迟迟不落下来，他原来也是“说说而已”。我记事之后，父亲并没有打过我，顶多是瞪一下而已。这样举起手来不放下，显然又有“说说而已”的意思。母亲就在旁边，就在过道里。母亲说：还不快跑，等着挨打呀！母亲话音未落，我就跑出过道、跑出街门、跑进胡同里，一溜烟就消失了。胡同很短，不过三十来米。我的逃跑速度，不低于三十年后奥运会冠军刘翔110米跨栏的速度。胡同北面的另一个胡同，只与我家的胡同隔着一条街，却错位了，不能通视。当然，我不过十来秒就消失在父母的眼中。母亲也不用再把父亲的胳膊扯着了，父亲举起的手早已落下。

我上初中后，突然从北边胡同里蹿出一个坏小子。这小子各自不高、皮肤黑黝黝的，不只是天生的还是干活晒的。他笑嘻嘻地问我：小学毕业了吗！我原先上学老从他家门口过。这家伙，可能初中没有毕业就辍学了。也不知道咋知道了我的“逃学”企图，就拿我寻开心了。

另外一次，是过春节的时候，我在家信里声称，过年不回家了，留在学院里加班学习。结果没有实现。哥哥在回信时埋怨我，你怎么说春节也不回来了呢？学习能有那么紧张？害得母亲大哭一场。她一定是觉得连自己最小的孩子都“翅膀硬了，过年都不愿意回来了！”看到哥哥来信后，我的春节加班学习宏伟计划，变成了“说说而已”。放寒假时，依然买了416次火车回到了家乡。416次是站站都停的慢车。晚上九点多从郑州发车，到达距离我家最近的火车站——鸭鸽营站是凌晨4点左右。夏天的凌晨凉快。冬天的凌晨可就冻得够呛了——回到家脸颊冻僵了。好一阵子，才缓解过来。

鸭鸽营站距离我家只有四公里，比去县城近了两公里。我大学毕业前，去鸭鸽营火车站的次数比去县火车站还要多。除了近，赶集、上庙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初高中的假期里我和父亲一起往鸭鸽营火车站运送过多次啥子。那时候，还有生产队。拉沙子可以按照总的重量换取工分。沙子就从村南的沙坑里取。村子在太行山东麓冲击扇上，很浅的地方就有细细的沙子。用铁网过滤后，就可以装车运走了。拉沙子的生活经历，让我写入了小说《柳爱武》里。小说主人公在拉沙子时出的洋相，其实就是我亲身经历的翻版。

 有一枚空炮，我放了许多年，就是声称“我要出书”。某日心血来潮，我用等线体打印出了这四个字，贴到了墙上，借以励志。四个大字，从醒目到不醒目；从完整到缺角；从墙上的神仙到落入凡尘垃圾筐；终于完成了光荣的、可歌可泣的使命。励志的年头达到两位数，也没有把书写出来。这又是“说说而已”的一个精彩案例。

当老婆大人不仅取笑我多次励志，还要举贤不避亲、大方地 “册封”我为“励志大师”时，我婉言谢绝了。这个高帽子，我不要。芒种都过了，太热。

 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何必当真呢！

 我要是一说就实现了，那不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了吗？

（2023-06-08，籍利平。下班后写于 单位阅览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