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自由可以在理论上存在，意思是人可以随心所欲，凭借个人意志而采取任意行动。现实中不存在这种绝对自由，所有的自由都是相对的自由，有约束的自由。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纲领性文件《人权宣言》中说，自由即有权做一切无害于他人的任何事情，定义了追求自由的前提是不危害他人。换一种说法，当去做无害于他人的事情时被受到限制，就是不自由。 

学术自由是学者或学术团体进行学术活动的自由，被定义为“学者在他们胜任的范围内探索、发现、发表及讲授他所见的真理、除了鉴定真理的理性方法的管束之外，不受任何权力约束的自由”。当一个学者因为客观原因而不能（或者受到某种程度的限制）对所感兴趣的研究问题进行研究，或者对自己发现或坚持的真理不能进行传播，或者不能坚持学术成果的客观性和可信性，就是一种学术不自由。 

学术自由的本质是学术思想自由。思想之自由的基础是独立人格，没有独立人格而谈思想自由就像飞鸟没有翅膀而谈翱翔天空。同样地，没有独立学术人格而谈学术自由也是空谈。 

什么是学术人格呢？学术人格是学者在从事学术活动过程中所表现出的相对稳定的心理特征和行为模式的总和。具有优秀学术人格的学者应该具有以下特征： 

一是独立性。独立的学术人格表现为学术思想的独立性，具有个人对学术问题的思考能力和判断标准，不轻易被他人的观点所左右，能够理性地分析和形成自己的独立见解。独立学术人格还表现在学术价值观的稳定性，不会因为外界的压力或诱惑而轻易改变学术价值观，能够持续专注个人的研究方向，保持研究兴趣。 

二是创新性。创新是学术研究的灵魂，追求学术观点的新颖和原创是优秀学术人格的重要特征之一。要实现学术上的创新性，对学者的素质要求很高，学者既要有严谨的学术态度，又要有深厚的学术底蕴。 

三是开放性。乐于与他人分享自己的学术观点，善于吸纳他人学术观点，能够接受他人的学术批评，具有开放谦虚的学术胸怀。 

四是学术诚信。在学术上能够诚实地面对他人，也能够诚实地面对自我。尊重他人学术原创，遵循学术道德规范，不弄虚作假；能够清晰地呈现个人学术思想，不故弄玄虚，不夸大个人学术贡献；能够对个人的学术成果负责，也能够对学术社会负责。 

要获得学术自由，独立的学术人格最重要。陈寅恪所提倡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中的独立和自由是辩证统一的，没有独立之学术人格而谈去追求学术自由就成了惺惺作态。当学者在学术活动中存有一种取悦讨好他人的想法和行为时，或者害怕因坚持个人学术价值观而不能占有某种公共利益时，或者在一个学术集体中遭到学术霸凌，他就已经失去了学术自由。另一方面，崇尚学术自由的氛围也为学者展现和培养健全学术人格提供生态环境，而学术人格又能保证学术自由不被滥用。 

学术自由是一种高尚而优雅的精神生活状态，它并不是对所有学者都重要。毕竟，在当前学术生态环境下，谈学术自由是有一点奢侈的。学术自由应该成为学者崇尚和追求的一种精神生活，它需要一个学者具有追求真理的情怀，具有审美世界的浪漫，具有独立的学术人格，具有强烈的学术洁癖和学术自尊心，能够保持内心的宁静与平和以及对同类的包容和同情。 

2024年06月24日于西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