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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过用诗歌普及科学的岁月
武夷山
(发表于《新华书目报 科技新书目》2011年8月18日)
现在,科普著作的文体一定是非文学性的文体,但是,历史上曾经有过用诗歌这种文学手段来普及科学的岁月。
那时,一篇学术论文可能有现在一本书那么厚,往往用诗体写成,洋洋洒洒。在植物学、天文学和医学领域,尤其如此。早在1791年,伊拉斯谟斯. 达尔文(进化论提出者达尔文的祖父)就写下了咏植物的诗篇。到了19世纪初,类似的做法就时兴了起来。巴黎第三大学的文学教授Hugues Marchal研究了这一现象。他认为,当时,人们觉得科学诗是促进科学的一种方式。诗人兼博物学家Rene-Richard Castel(1758-1832)说:“诗人不要以讲授和推进科学为目标,只要能显示科学的好处、使人们热爱科学即可。”科学家们很欣赏诗人的举动,往往对宣传科学的诗篇加以认可,或是写下对这些科学诗的散文体评论。诗人们本来的诗材主要来自古典文学,此时却热衷于吸收科学新观念和新材料作为吟咏的对象。
这样的互惠关系并不长久,到了20世纪初,科学诗基本上销声匿迹了。2010年9月15-17日,在加拿大蒙特利尔召开了一个研讨会,题目是“科学诗的兴亡”,旨在讨论这段特殊的历史。研讨会的组织者是蒙特利尔大学的Marchal Pierssens和Michel Pierssens,这两人正在主持一个名为Euterpe(希腊神话中主管抒情诗与音乐的女神)的项目,想把法国科学诗的演化过程梳理一遍。
研讨会上,巴黎笛卡尔大学的Muriel Louapre对1792至1939年期间法国的科学诗作了统计分析。还有人讨论了天文学家Roger Boscovich(1711-1787,出生于现在的克罗地亚境内,后来主要生活在意大利和法国,是神学家、物理学家、天文学家、数学家、哲学家、外交官和诗人)于1779年发表的咏日食的诗篇以及这首诗与麦克斯韦尔、牛顿和开尔文的关联。有的学者分析了伊拉斯谟斯. 达尔文的科学诗对浪漫主义诗人群体的影响。有两篇论文分析了比较晚近的法国诗人兼小说家Raymond Queneau(1903-1976,曾在巴黎索邦大学同时修习文学和数学,毕业时拿的却是哲学和心理学两个学位)发表于1961年的商籁体作品《百万亿首诗》,他在这些诗歌的形式中巧妙地运用了组合数学。天体物理学家Jean-Pierre Luminet在发言中论证说,科学诗在20世纪末有复兴之势。
Hugues Marchal认为,科学长诗在19世纪逐渐衰落的主要原因是:19世纪初文学与科学开始分道扬镳;专业化知识逐渐替代了宽泛的知识;科学发现的速度加快,诗歌的表现能力跟不上;文学界对直白地描述科学的那类压韵诗体嗤之以鼻。美国宾夕法尼亚洲穆伦堡学院的英语教授Barri J. Gold(他写过一本书,题目是《热力诗学:维多利亚时期文学与科学中的能量》)论证说,人们的观念会影响到一些事物的命运。很多人(包括科技人员和非科技人员)固执地认为,科学无法用普通的语言传达给哪怕是领悟力很强的门外汉。这种想法被很多人接受为真理,那么,用诗歌来描述科学就更是难上加难了。他还认为,将科学与人文截然对立起来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而将科学与人文视作是密切联系的,则会带来丰硕的成果。
最后,用我多年前翻译的伊拉斯谟斯. 达尔文的几句诗作为结尾。
他曾用蒲伯体的诗篇来反映其进化论思想,比如,在《自然神殿》中,他写道:
“无尽的波涛之下的有机生命
生养于海洋的珍珠般的洞穴中;
起初形态甚微,用放大镜也看不见,
它们在泥沙上移动,或将水体洞穿。”
在同一首诗中,他又描述了一种块菌的无性繁殖:
“于是,孤独的块菌在土里厕身,
从父系的茎中伸出块茎。
它自由地呼吸,没有雄蕊,
不是由种子诞生出的后代,不需要母爱。”
参考文献
Anna Lena Phillips, Epic Science, American Scientist, 2010年,9/10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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