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学术对话引发的关于当代经济学家学术使命的历史思考

杨文祥 （南海渔翁；大漠孤烟；北雁南飞；故乡北望雁南飞）

初稿写于2022-03-22日 22:03

修订稿：2022-03-24日 18:29

题记：一个偶然的机会，读到一段包括一位老同学在内的几位经济学家和学者的网络学术对话。这一对话，引发了我分别在经济学、科学哲学和社会学这三个角度和方向上的思考。尽管这种即兴式的思考难免肤浅粗糙，甚至孤陋寡闻，在这几位学有专攻的经济学家面前还不乏班门弄斧之嫌，但考虑到学人的学术使命与学术自觉之所在，还是把这一思考整理为文字，以便作为老同学的学术建议和相关朋友开展学术研究工作的参考。

成文之后，退而思之，又考虑到这种针对目前学术研究现状所形成的科学哲学角度上的思考，还有可能具有某种潜在的跨学科和交叉研究的参考与借鉴作用，便决定将其发布在科学网上，以期在与科学网各相关学科的有关专家学者分享这一学术思想资源的同时，得到各位名师与大家的批评与指正，从而推动各相关学科学术研究的深入和学术思想的发展。

老同学，拜读了你们几位的学术对话，初步形成了以下三点思考。现整理成文字材料，作为学术建议供你参考。

第一点思考是，你们这几位学人的这种学术对话，在学术思想发展史的角度上的探讨，即“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意义上，其学术价值毋庸置疑。只有通过你们这种深度的学术对话，才有可能准确地厘清劳动、劳动力、商品、价值等一系列概念的理论界定及其背后的学术思想源流与发展演化的历史沿革。

第二点思考是，经济学是一门实用性和实践性都很强的社会科学学科。这样，今天的经济学理论研究就要紧紧围绕当今时代和当今世界人类社会所面临的实际，即当下社会生活中的经济现象和经济问题展开研究，通过这些研究，探索隐藏在这些现象和问题背后的经济规律。

人类社会的历史，是一个沿时间这一轴心不断发展、演化和嬗变的历时过程。这样，处于历史上不同历史阶段，不同时代的社会系统，都会面临自己所特有的经济现象与经济问题。这样，在人类社会的基本经济规律的基础之上，必然还存在着某些不同历史阶段各自的特殊规律。而伴随这些特殊规律的研究与发现，就必然会出现相应的理论体系与研究方法体系。

换言之，伴随社会的进步与历史的发展，伴随社会经济环境与历史条件的变化，新的经济现象和新的经济问题便会应运而生。面对这些在新的历史条件和社会环境下出现的这些新的经济现象和经济问题，传统的经济理论与方法往往无能为力。而这一局面的出现，恰恰就是历史正在对新一代经济学家和新一代经济学理论与方法发出时代和历史的呼唤。

因此，我们既不能苛求古典经济学家，要求他们的理论与方法天衣无缝地契合当今世界的经济现象以解决我们今天所面临的经济问题，同时也不能用古典经济学家或某位前代经济学大师的理论和方法，来教条主义和本本主义地作为检验和验证我们今天的学术研究的科学性与正确与否的尺度与标准。

根据“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一条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原理，检验我们今天的研究是否科学，验证我们的研究成果是否揭示了经济规律，其衡量标准只有一条，那就是能否在理论上自圆其说地解释清楚我们今天所面临的经济现象，能否在实践上有效地解决我们今天所面临的经济问题。

第三点思考是，在世界科学发展史上，物理学在不同的历史阶段，针对不同层次的物理现象，先后形成了以经典力学、经典电磁场理论和经典统计力学为三大支柱的经典物理学和以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为两大基本支柱的现代物理学。而经济学也在不同的历史阶段，针对不同层次的经济现象和经济问题，先后形成了古典经济学和新古典经济学。

在我不够成熟的科学哲学和社会学跨学科角度上的思考是，当今世界经济学家所要考虑的学术使命，似应聚焦在下面这样一个历史课题上：

在人类社会全球化、信息化历史进程尽管步履蹒跚，举步维艰，但仍在不断深入和日益深化的21世纪的今天，较之新古典经济学源头——张伯伦出版他的《垄断竞争理论》的1933年和凯恩斯创立宏观经济学的1936年，无论是社会生产的组织形式，产业结构形态，还是市场规模与形态，也无论是人们的劳动形式，商品形态，还是价值形态，无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大变化，也可以说是一种颠覆性的历史剧变。

面对人类社会的历史条件、社会环境和社会经济形态的历史剧变，面对伴随这一历史剧变所引发的一系列新的经济现象和经济问题的出现，当今世界的经济学家们是否感受到无论是运用古典主义经济学，还是运用新古典主义经济学的理论与方法都力不从心？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是不是有必要面对当今世界的重大经济现象和经济问题，选定一个学术突破口，突破古典和新古典主义经济学的窠臼，另辟蹊径，开创一个既能够保留古典和新古典主义经济学的合理内核，又能够适应21世纪全球化、信息化、智能化和知识创新不断深化的历史条件，面向人类社会经济现象、经济问题和社会经济形态日益复杂，变幻莫测这一客观现实的新一代经济学理论与方法。

人类社会的社会化整合，特别是由分散在世界各大洲，以民族国家的形式所实现的社会化整合，逐步过渡到全球一体化历史水平的社会化整合，毕竟是一个漫长的和渐进的历史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在世界各国之间，还是在一国内部的各地区之间，社会化整合的历史水平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都会处于一种既相对平衡，又不够平衡，在某些方面，甚至还会是一种存在着巨大差距的很不平衡的状态。人类社会就是在这种既平衡，又不平衡——相对平衡、不平衡和很不平衡的互动之中，通过不断创造历史条件以寻求更高水平的相对平衡的动态形式，来不断实现和完成自己全球一体化的社会化整合的完整历程。

换言之，人类社会的社会化整合，是一个由分散在世界各大洲，以民族国家的形式所实现的社会化整合，逐步过渡到全球一体化历史水平的社会化整合。在这个历史过程中，无论是在世界各国之间，还是在一国内部的各地区之间，无论是各局部社会之间，还是各局部社会与整体社会之间，不断从不平衡、相对平衡、到平衡，再从旧的平衡到新的不平衡、相对平衡和新的平衡的周而复始的反复，始终是人类社会社会化整合完整历程永恒的主题。

人类社会就是通过这种从不平衡到平衡，再从旧的平衡到新的不平衡周而复始的反复，不断实现自己社会化整合历史水平的提升。而人类社会在不同历史阶段中所呈现出来的具有不同历史水平的经济现象和经济问题，就是人类社会在完成自己的社会化整合的完整历程之中的题中应有之义。

有鉴于此，针对当今世界的实际，首先是那些发展中国家的实际，对局部社会的局部经济现象和局部经济问题，就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特别是像我们中国这种从农业时代的传统社会，直接跨入到全球化历史进程的发展中国家，尤其要如此。

一般说来，在不发达国家和地区，解释和处理那些与某种封闭性的市场具有内在联系的局部社会的经济现象和经济问题，古典经济学的理论与方法依然拥有一定的用武之地。而在一国的全国范围内处理和解决具有一定普遍性的经济现象与经济问题，就有必要考虑应用新古典主义的经济学理论与方法。至于那些涉及到国际社会的政经环境、全球金融与国际资本，以及世界市场的经济现象和经济问题，就构成了构建新一代经济学理论与方法论体系的核心创新领域。

在此基础之上，对不同层次的经济现象与经济问题之间的联系与相互之间的影响与作用的处理，在处理不同层次的经济现象与经济问题时所运用的不同理论与方法之间的相互衔接与整合，从而构建起一个多层次多功能，结构完整的经济学理论与方法论体系，就将成为“21世纪新一代经济学理论与方法论体系”建设的理论难点与关键。

结论与建议：建议老同学把你们几位目前所关注的学术概念与学术思想源流的考证与辨析工作，交由几位学有专长的专家专攻此道。

这几位专家最好有条件接触不同历史时期古典和新古典主义经济学经典著作的原文原版原作，以免后人对原作的误读和误译所造成的以讹传讹。与此同时，还要对这些经典之作形成的历史背景和当时的这些经济学大师所面对的实际的经济现象和经济问题有较为全面系统和深入的调研，而不是仅仅停留在手头有限的几本书上。

如果能有这样的几位专家有志于此，我们中国学者就能够准确地把握世界上历代经济学大师学术思想的由来与发展。而在此基础之上所形成的累累成果，必将为后世学者奠定坚实厚重的世界学术思想史领域的学术积淀。

这样，把目前的工作安排妥当之后，更多的人力、精力、财力和物力，就应该集中投入到具有21世纪历史高度和学术高度的新一代经济学理论与方法论体系的研究与构建中去，从而完成当代经济学家当仁不让的历史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