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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老五届:折翼的一代》有感
2015年2月26日電子郵件
致我的在上海的高中老同学們:
请一读附件中转发的一文《老五届:折翼的一代》,讲的是我们同龄人的故事,读后颇有感慨。我们高中同学中后来考入大学者,均属这里所说的“老五届”。 我们这一代人的命运,此文可见一斑。
我在1962年7月考入中科大,离开上海市闸北中学。因为科大是五年制,我应该在1967年7月毕业。但因为碰到文革,一直拖到1968年底才直接从位於北京玉泉路的中科大发配到广东汕头郊区的牛田洋军垦农场。
牛田洋并无牛,全靠人在满布长满尖利海蛎石条的千年淤泥海滩上拉犁拉耙,围海造田。
1969年7月28日牛田洋发生特大台风海啸洪水灾难,汕頭郊區沿海數十村莊陷于沒頂之災。在牛田洋圍海造田的陸軍55軍全軍官兵與在此鍛煉的2183名大学生,参加了抗击强台风和暴风潮的战斗,共有470名官兵和83名大学生为此献出宝贵生命,留下不可磨滅的歷史一頁。有詩紀雲:
泪眼迷蒙处,往事渐依稀。
狂涛叠巨浪,倒海排山摧。
大浪吞长坝,势若累卵危。
数千羸弱躯,筑就血肉堤。
呼声震苍宇,与天比高低。
尺土岂能让,寸步不退移。
报国何所惧,死亦何所辞!
日月须臾暗,杜宇绕树啼。
七月飞霜雪,天地为之悲。
五百先魂烈,换来后人碑。
物是人已非,逝者不可追。
青山鸟语寂,墓冢芳草萋。
人在堤便在?后人多存疑。
肃穆凭吊处,惟闻声唏嘘。
于今良田改,蟹虾跃清池。
喜看金汤固,人有胜天时。
在牛田洋圍海造田的我當然也差点葬身鱼腹,幾乎忠魂永埋南海。但最后我没有死掉,幸免于难。
1970年3月离开牛田洋,到广东韶关的一个中学里去当物理老师。
一直待到1973年9月,才由中科大近代物理系的总支书记孫文凱亲自跑到韶关教育局来将我调回中科大(当时已经下迁到合肥)任教。
1982年10月至1985年4月遠渡重洋,我到美國新澤西州斯蒂文斯理工學院訪問留學,師從George Schmidt 教授,作非線性動力學博士後研究進修。85年回国以后,在八十、九十年代及本世纪前十年先后从事非线性动力学、统计物理、人类行为动力学、经济物理、社会物理、交通流、复杂系统、复杂网络等领域的研究工作。先后在香港中文大学、香港浸会大学、香港科技大學,台湾的中央研究院物理研究所、國立政治大學、國立中興大學、國立中山大學、中原大學,新加坡国立大学,韩国的高等科学研究院、浦項亞太理論物理中心、首尔大学,意大利的特里雅思特國際理論物理中心、日本名古屋大学、法国巴黎大学、瑞士弗利堡大学、瑞典斯德哥尔摩大学、印度加爾各答玻色国立基础科学中心,澳大利亚悉尼大学、英国伦敦大学学院等处访学及参加国际会议。1989年在中科大近代物理系受聘副教授,1996年晉升為正教授,1997年聘為理論物理學科博士生導師。從1973年調回科大任教算起,迄今已有四十余年的教學科研生涯,應該說並未虛度。曾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国家攀登计划、国家重大基础研究特别经费(973计划)、中科院知识创新工程,中科院院长基金特别支持计划、国家重大研究计划《紧急突事件应急管理》重点项目等科研项目近40项。在
Physical Review Letters, Physical Review A & E,Scientific Reports, Plos One, Europhysics Letters,Journal of European Physics B, Chaos
等高影响因子国际物理学刊物及中国物理快报、科学通报、自然科学进展、物理学报等国内知名杂志上发表有关非线性动力学、统计物理、交通流元胞自动机模型、经济物理学、复杂网络、复杂适应系统等科研论文300余篇。2014年之H指数達到36.因此,我在我的中科大624同學中,經過文革浩劫及牛田洋生死搏斗之大災難后,仍然能夠學以致用,從事我學生時代夢寐以求的教學科研工作,園我的大學教授和博士生導師之夢,實在算是幸運又幸運的了。
中科大624(1962級,近代物理系)同學共計50余人。1962年入學時,據說平均考分高於北大清華。因而特別受到中科大校領導器重。當時中科大執行“全院辦校,所系結合”方針,即中國科學院全院辦校,各個研究所與相應的系結合。一般是中科院的一個研究所所長兼任對應系的系主任。例如原子能所所長趙忠堯是近代物理系系主任,錢學森先生是力學系系主任,原子能研究院的理论物理学家朱洪元先生担任我所在的理论物理专业主任,亲自讲授量子场论。當時的副校長華羅庚嚴濟慈有一句名言:“人才出在六二級”。校領導為62級配備了最強的師資。例如華羅庚先生親自為62級講授高等數學,嚴濟慈先生親自講普通物理,錢臨照院士親自開理論力學課。
正是由於文革的在劫難逃,中科大的六二級也成了“折翼的一代”。我们六二级在学校真正上课其实也就只有三年时间。从1965年下半年开始,六一、六二级学生全部到顺义县参加四清工作队。将近一年后,在1966年9月回到中科大玉泉路校区,立即投身火热的文革。我稀里糊涂参加了炮打校党委书记刘达的运动。然后就莫名其妙卷进科大的东方红与延安的两派斗争,直至68年年底毕业分配离校。我的同班同学,除了少数家庭出身符合保密条件的分配到总字部队机密科研单位外,大多数同学都去了军垦农场,或者下工厂去农村,改行当农民做工人。我从1965年参加四清开始,到1973年调回科大任教,整整八年时间没有碰过我的所学专业,读过一本专业书和理论物理科研文献。我的同学们,与我境遇相差无几。即使那些直接分配到保密单位的,大多以后也都改了行,学非所用。尽管后来其中不少人靠了自身努力,考研究生,出国留学,最后当了教授,做出不菲业绩。但是我们这一代人,毕竟成为折断翅膀的飞鸟,难以展翅高飞,终未取得辉煌成就。我不知道中科大六二級其它各系出过哪些院士和傑出人才。我們近代物理系的六二四同學中,的确是至今尚無人問津院士桂冠,仅仅有曹希仁、劉祖平、漆納丁几个同學被提名為院士候選人。
關於我的牛田洋歲月回憶可以參見我的如下幾個科學網博客記載:
难忘牛田洋岁月回忆A--战友与同学老照片回眸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4673-764105.html
难忘牛田洋岁月回忆B-- 7.28烈士英灵长存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4673-764248.html
广东牛田洋围海造田及1969七二八汕头强台风海难岁月追记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4673-842155.html
附:網絡傳文 《啊 老五届:折翼的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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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摘抄:
談慶勝(科大624同學,寧波大學物理系教授)
发件人:谈庆胜 发送时间: 2015年3月10日 19:43
主题: Re:答复: Fw:老五届科学家的坎坷之路
老汪:前些天收到友人发来《折翼的一代》一文,读了很有感触。因文内提及牛田洋事件,想到73年当初我们在科大重聚时,曾听你描述过当时那番不凡经历,于是即把此文转发给你。如今又看到你发来关于牛田洋惨案等的系列文章,进一步了解了当时发生的不堪往事,很是感慨...。
回起我们老五届个人的种种经历,蹉跎岁月,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在科大的几年里,还是受到老科学家的科学精神、一些老干部正派作风的熏陶,使我们在以后几十年的经历中,都还能踏踏实实地做人做事做学问。可以说,虽然谈不上有多大丰功伟绩,但也自问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社会对得起我们的学生。所以现在我们到了晚年,环境状况尽管还不甚理想,但我们的心境是平和的,精神世界是充实的。
其实,不光是我们老五届,那些五六十年代的大学生,普遍的境遇又如何呢?“钱学森之问”已经深沉地揭示了答案,你我都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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