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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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诺贝尔物理学奖授予了两位年轻的华人科学家:35岁的杨振宁与31岁的李政道。他们的获奖工作“弱相互作用中宇称不守恒”在提出时,两人在国际学术界尚无声名显赫的头衔。杨振宁和李政道都是在获奖8年后(1965年)才当选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我们精心设计的“按部就班”的晋升通道,在选拔与支持人才的同时,是否也在无形中构筑了某种“想象力的天花板”,限制了年轻科学家“一步登天”、挑战世界性难题的勇气与机遇?
杨振宁、李政道的案例揭示了一个核心事实:重大原始创新的爆发,常与年龄、资历的“阶梯”并不同步,它更青睐思想的无羁与挑战权威的锐气。 他们提出宇称不守恒时,正处于科研创造力的巅峰期,凭借深刻的物理直觉和敢于颠覆经典理论的勇气,直击了当时物理学界最根本的困惑之一。这种突破,本质上是一种“范式转换”,它往往不是在对既有框架的渐进式修补中产生,而是在对根本前提的大胆质疑与跳跃式构想中诞生。
反观当今许多科研体系中日益精细化和制度化的“人才项目”设计,其初衷无疑是善意的:通过设立清晰的阶段性目标与评审标准,为科研人员的成长提供资源、认可与晋升路径,旨在系统化地培养和选拔优秀人才。然而,当这套体系过于强调“按部就班”、与年龄、项目等级、成果积累的线性关系捆绑过紧时,便可能导致以下问题。
其一,导向“可预见性”研究。 年轻科学家为在既定时间窗口(如“优青”、“杰青”的年龄限制内)达到相应层级的评价标准(通常偏重论文数量、影响因子、项目经费等量化指标),可能倾向于选择风险较低、产出周期可预测、更容易符合主流期刊口味的“稳妥”课题,而非那些需要长期坐冷板凳、高风险高回报的根本性问题或颠覆性思路。
其二,形成“想象力的隐形边界”。 层层递进的项目与荣誉,无形中塑造了一种“成功学”范式:先争取A,方可望B;未获B,则难求C。这种思维模式可能内化为科研人员的自我审查,使其在构想研究蓝图时,不自觉地被“是否有利于晋升至下一阶梯”所牵引,而非纯粹遵循科学好奇心与解决重大问题的内在冲动。
其三,强化年龄与成就的刻板关联。 尽管各类项目设有年龄上限旨在扶持青年,但将特定成就与年龄阶段过度挂钩(如“XX岁之前应获得XX人才称号”),可能在社会心理和评价机制上形成一种焦虑感与“赶班车”心态,挤压了那些年轻天才或大器晚成的学者的空间。
杨李两位大先生虽然已经离开了我们,但是他们用自身经历告诉我们:科学的生命力在于永远为“意外”和“飞跃”留出可能。 一个健康、充满活力的科研生态系统,固然需要稳定、公正的支持与评价体系作为基石,但同样需要精心呵护那种敢于脱离既定轨道、直击未知领域的“野性”思维与“一步登天”的雄心。这要求我们在人才政策与学术文化进行大胆改革和创新。纪念杨振宁、李政道的成就,不仅是致敬其智慧,更是重温那份在年轻时便敢于挑战世界科技难题的胆识与勇气。希望我们的科技人才计划,在提供有序阶梯的同时,不忘为年轻天才“一步登天”的灵感与雄心,保留那片无垠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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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12-17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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