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午，看到一个视频（见截图），里面讲施今墨妙用砒霜的故事，我一看对著名音乐人高晓松的印象大打折扣：他竟然吹嘘老舅公施今墨的诊疗故事到了不着边际的地步。我对吕老师说：对这个视频怎么看？

吕老师回复：聂老师，稍等，我先处理完门诊。

不久，他的回复来了：

（1）这个故事是第一次听说。

（2）这个“矮大紧”是谁，不清楚真假，是不是“高晓松”不清楚（我没有听过他的声音），有没有吹牛也不清楚。

（3）施老临床肯定用过砒霜，用这个剂量没看到记录，吹牛的人太多。

（4）有次儿科大型专著（这本书不同于教材，是把历代有关某个疾病或者症状的处方罗列，就是方证的概念，“方证同条”，古代历代方书也是这个体例，大部头，太大，我个人没有买，我们办公室买了，记得后来我拍过几页用来展示）的会议在潍坊开，我们单位也参会了，施老的弟子马老也参加了（写“施今墨药对”“对穴”）我陪马老一起吃饭，我专门问马老一些问题，关于表证“几清几解”和“大处方”的问题。

（5）肠道寄生虫病，那个时代太多，一般蛔虫用不到砒霜，绦虫有可能。但不同的脚步声就能判断，这个有可能，治疗太多就能抓住一些共性特点。但不清楚不同的寄生虫病如何影响脚步声。

（6）施老的弟子兼女婿是祝老，协和医院的中医科，主要就是祝老的流派，现在还是。

（7）说施老的药方需要特殊的保密，这个当时可能有这个现象，但现代来说没有必要，也不会有神效。

我连忙赞成：很中肯的评价！是否借“高晓松”之名确实值得怀疑（之前我没有想到这一层）。有些故事不是帮而是害中医。

‌唐乾利院长说：砒霜的致死量虽因个体差异不同，通常成人摄入‌70-200毫克（0.07-0.2克）‌即可致命‌。具体毒性受体重、健康状况、摄入方式等因素有所不同，但口服一两（算30克吧）在没有其他干预措施下病人不可能存活！很多他人所叙的名医故事都是无益于中医药发展的。[捂脸]

吕老师接着说：

（1）上面说“别有秘传”其实多数是真的，不管是中医，还是武术及其他。

（2）我还听人说起过张锡纯的“别有秘传”，与出版的内容差别很大，吹得神乎其神，说他们家就是张锡纯的关门弟子/秘传弟子，不是熟人，我就没有多说话。

（3）张锡纯是办过学校的，函授班遥从弟子上千人，这种如果吹牛就没法证实，也没法反驳；施老也是办过学校的，弟子肯定很多，但“家传”部分肯定不对外。

（4）但说这个“别有秘传”有多么神奇，那就不一定了，超过普通是肯定的，但也不会太神奇，特别是在现代这个时代，有很多西药的情况下。青蒿素、三氧化二砷、麻黄碱、东莨菪碱、阿司匹林等等，最多也就是这个级别。

转一篇文章，还有我的回复。上面我只是提问。想说的是：假如真传是科学的，就能往下传承，还能提升。很多大师的经验，科学的内核太少，这才是传不下去的关键。张仲景的内容，自学也能学会相当一部分，就因为有很多科学内核。当然，流派纷呈，是因为抓了表面，都有一定的疗效，这就是真核的部分。

我的问题，与作者的回复。掉书袋的学问，就是这种。

我提的问题：假设每一个国医大师能带出10个合格的弟子/学生，每个弟子学生再带出10个合格的二代弟子学生，这个国医大师门下就有100个合格的医生；如果有100个国医大师，就有10000个合格的医生。三代弟子/学生先不算。

按照这个逻辑，应该不缺合格的中医。  

如果现实不是如此，那才是需要考虑的，真正的问题所在。  

如果每个国医大师，亲自带，却带不出10个合格弟子，这才是问题所在。

按照曹教授（曹东义，河北省中医药研究院副院长退休）的说法，国医大师也不过是在“半山腰”，所以可能国医大师也带不出合格的亲传1代弟子，就没有第二代了。  

如果是这个原因，就要追究，为什么国医大师也只能在“半山腰”？亲传弟子如果还不如国医大师，一代不如一代，就逐渐没落成现在的局面了。

武林门派也是如此，没有好的弟子徒孙，门派的没落消失就不可避免。

北京丛远新接话：靠科学性和普世性，武林门派有几百个，官方认证的有129个，基本没啥普世价值的，所以基本没落了，但也有发展壮大的，譬如太极拳。

事实上，太极拳已经发展到全世界了。

针灸也发展到全世界了吧，美国都有认证体系了。

我回复吕老师：院校培养不出来合格学生，国医大师也带不出来，问题一定出自学术本身了。

我回复丛：美国的针灸医生也很苦恼，传统的经脉理论发扬不了，守旧又明显与现代文明对接不了，正处在文化焦虑之中。

北京丛远新：这是非常奇特的，一方面被科学证实有止痛作用，一方面，经络理论被证伪了[捂脸]。

另外，美国主导的针灸科学指南还没出来，既然效果已经被科学验证了，那么，理论层面迟早会跟科学接轨的。我就不信中国人就没人能把针灸科学化了。

我继续点赞。到了今天早上，我看到真正的高晓松讲施今墨的故事，与那个“矮大紧”完全不同。他讲到施老很认同西医，民间有很多将他看病的故事吹得神乎其神，没有多少依据。连忙更正：

这个才是高晓松的视频！

吕老师回复丛的“自信”：应该说，这不是个难题。关键是思路问题。

比如青蒿素的发现，古人用青蒿的经验本来有科学内核，后面被掩盖／遮蔽／稀释／模糊／混淆了；可青蒿能治疗疟疾发热恶寒的经验还在往下传。

（1）品种错误：青蒿与黄花蒿，实际是后者，造成黄花蒿在本草中很少提到。

（2）使用方法，这就是屠呦呦获得诺奖的原因，本来鲜的绞汁，是低温萃取，后来却多数入汤剂高温煎煮。即使是用青蒿汁糊丸或者粉碎制散剂的，也因为品种错误发挥不出药效。

（3）还有没得过或者见过疟疾的医生（地理环境原因，北方居多），只凭书本知识，发热恶寒交替的临床表现归属到少阳病，胆经病，小柴胡汤类方证，又陷入了一种误区。

（4）缺乏批判精神和科学验证思路与方法，就不能从理论和实践两个维度来揭开盖子／理清思路，然后实践验证。

针灸也是。现象／效果／实践，有事实，有体验，有证据，但理论确有很大的问题。经络学说本身就不科学，临床不会按照14经路线循行，穴位本来有科学性，硬往经络上套就不够科学了。本来就只是个外周刺激能调节局部神经（外周神经）和内脏神经的问题，非要扯上其他，这是思路问题，抓不住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