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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悲歌难忘怀 |
来源:新疆理化所退休干部 陈子才 时间: 2010-11-25 |
秋风阵阵,大千世界,色彩缤纷。在我所居住的郑州市四月天小区内,那几十棵银杏树上的金色小扇,也逐渐掉落。树干周围,铺着金色的树叶。此情此景,不由得使我想起故乡那四棵古老的银杏树。 我的老家在江苏省无锡市惠山区堰桥镇古庄村,从村名可以得知这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江南农村。村西的一座庙中供奉过一位身穿白袍的将军,当地居民称他为“刘猛将”,传闻他是汉代刘备的后裔。 这是一个陆地上的小“岛”,四面环水,整个村庄像一片荷叶漂浮在水上。村的东面是一条大河,轮船可直通无锡。如果继续航行,可进太湖,到长江,然后驶进大海,遨游世界。村西、村北有一面积达千顷的水面,当地人称为“西白荡”,它是一个小型的湖泊。隔湖望去,对面就是江阴市的农村。村庄南面是一条数丈宽的大河,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开挖。在这个“岛”上,有大小三个村庄:古庄、湾斗里、潘巷村。古庄村最大有近三百户人家,湾斗里有几十户,而潘巷村只有几家农户。“岛”上有许多水旱农田供耕种,村南河对面也有许多农田。解放前,村民主要靠种田和养蚕卖茧为生,也有十几户靠打鱼谋生。 这是一个十分美丽的江南农村,论其规模,这个陆地上的“岛”,可以说是举世无双了。 村西的“观音堂”和“猛将庙”连在一起,庙后有一雌一雄两棵古老的银杏树,树干需要两个大人合围才能抱住。在古庄北边和湾斗里村南,有一座大王庙(阎王庙),里面也种植两棵银杏树,但它们都是不会结果的雄性树。这四棵银杏树躯干挺拔高大,枝繁叶茂。站在数里之遥,可以看见它们的树梢。庙旁边是古庄小学,课余时,孩子们常在树下玩耍。到了秋天,那一棵雌的银杏树结满了果实。青年们搭梯子爬上去将它们打落下来,村民和孩童们在树下捡拾,拿回家去,让他们烂掉青皮, 就可以得到银杏果(白果)了。炒熟之后,成为孩子们的美食。但白果不能多食,以免中毒。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农村极为贫困,村上的小学破旧。村干部们为了修建小学,雇人将银杏树锯倒卖掉。那时我才十三四岁,只见有的老人叹息:“多好的树啊,祖宗留下的啊,唉”。 等我工作之后,为此事深感遗憾,曾撰文提及此事。我与在无锡市工作的一位离休干部谈论这件事时,那位干部说村上也是没办法啊,要解决孩子们上学的问题,又没有钱,只好出此下策。 如果这四棵树能活下来,它们完全有资格被评为名贵树木,得到国家级的保护。 每当回到家乡,总会不由得想起它们那高大的躯干,茂盛的树叶和金秋的美景、果实。往事难忘,成了心头挥之不去的伤痛,年逾七旬,难以忘怀。 其实,回乡时能引起我伤感的不只是银杏树的悲剧,还有几件令人齿寒的事。 我的两个姐姐和一位小弟弟,都因家庭贫困,幼年夭折,葬在古庄农田里,如今连坟堆也未留下。 村上有位地下党员,解放前配合新四军做了不少工作,解放后出任无锡县副县长。他有一位妻兄曾担任伪区长,解放前到了台湾。临行前曾与妹妹话别,有人写了一封匿名信,举报那位王姓党员也曾在场。此事查无实据,但是他却因此丢官,被降职到一个县办造纸厂当支部书记。“文革”中他被整死,造反派将他的尸体从三楼扔下,给他扣上“畏罪自杀”的罪名。更可恶的是在家属连遗体也未见的情况下,就将尸体火化了。多年以后,那位逃往台湾的亲戚衣锦还乡,当地政府将他作为贵宾接待。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难料! 陈姓本家有位叔父,原是做裁缝的。此人力气很大,传闻在“文革”时因偷盗树木、耕牛被揪出来批斗,情景悲惨,家人也不理解他。后来他在村南的的大河中一个叫“荷花滨”的地方跳河自杀。由于他水性好,担心自己死不了,于是脚上绑了块石头跳下去。几天之后,尸体才漂浮上来。 我老家门前的场地上,有一个青石井栏圈,内径十分光滑。那里并没有水井,我也不知为什么放上它。记得小时候,奶奶坐在井栏上抱着我唱儿歌。等我长大了以后,也把青蛙、小乌龟放在中间玩耍。此青石井栏重逾三百斤,村上的青年们常来此比试臂力。隔壁有位叔父陈泉生(地下党员,),竟能将手臂伸进去,一只手臂弯曲后将它撑住举起,离地尺余,赢得赞声不绝。上世纪八十年代,父母携孙子来新疆,老家的房子交由队上办公用。稍后,规划建设新村,本家一位兄弟在我家场地上盖房。我家那只祖传的井栏竟不知踪影。这些年,我多方寻找,希望能找到它,但杳无音讯。我曾亲自问过那位本家兄弟,问他盖房时将我家青石井栏移到何处。他回答说:“不知道。”那几百斤重的庞然大物,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是活见鬼了!每当想起此事,我总感到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我在上初中时,在沿河边的岸上种了一棵茶树,长得枝繁叶茂。村上一位从安徽省回古庄定居的阿婆,总爱采摘那棵茶树上的嫩叶炒制茶叶。在它附近有一棵近百年的石榴树,每到农历五月,那满树火红的石榴花,让人感到兴奋。秋天,母亲会把石榴摘下,也送给乡邻们品尝。 时过境迁,它们也都被砍伐了。每次回家,走到老家祖房前场地附近,百感交集,欲说无语。 古庄是我的家乡,我在那里出生、长大,我从她的怀抱中离开,走向苏州、上海、新疆、美国。所以每年回到无锡给父母亲扫墓之后,我总要回去看望那里的乡亲。看到他们的新居,我见到一个崭新的农村,感到欣慰。乡亲们和村委会干部们客气地和我打招呼,热情接待我这个游子,我感到无限的喜悦。 岁月轮回,往事如烟,但愿这些文字,能让我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2010年11月20日写于郑州市四月天小区寓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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