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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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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动笔将这里妆点一下了,只是因为一些莫名的懒散。脑海里有很多delta函数模样的冲动,想在这里涂鸦一下。但是,冷静而不是理智告诉我,在这个万人攒动的平面世界里,有动感、有静谧、有naïve、也有岁月。而我似乎不该再有那些随意涂鸦的坐标,使得那些冲动再怎么傅里叶变换也没有对称结构。于是,弛豫了很久的激动只好淹没在背景的碌碌无为当中。
冬天暂时将南京覆盖上皑皑的雪白,虽然我毫不知情。在天空看东京郊外的树林,也是碎雨露白一般。我就这样懵懵懂懂地在早稻田大学开完了那个小型学术研讨会。会上十几位多铁物理研究领域的高手云集1933年建成的那栋二层小楼的底层小会议室,印证了一位古人所言“研讨会越小越好”的箴言。这栋小楼承载了八十年的日本高等教育与科学技术之缩影,还有三十年前我的硕士导师留日学习的几幕春秋,让我感受到三十年一瞬间也可以是一种阐释。
会上那些高手们将他们令人炫目的数据、结果与新颖思路展示得丰富多彩,让我们惊叹他们研究工作的深度、广度与超前度。会议期间,与他们交流时,我问到那些漂亮结果为何没有见诸于他们已经发表的论文中时,他们淡淡一笑,轻松回答:结果那么多,如果都要整理发表,虽水准不差,但不能更多地说明问题,为何不以舍弃而乐之?!言下之意是:优秀的科学家应更关注于那些未现的激动人心而不该纠缠于已有的“发现与创新”。这种境界似乎孕育了一种放弃之美,从而留给我在这里唾沫文字的主题。
然后,在回来的飞机上晕晕欲睡之时,回过神来的是我自己辛苦耕耘二十年,竟然也积累下所谓SCI拙文四百余篇。那些早年的春草文章毫无疑问浸泡在小而全的背影之中,将那些年辛苦而得来的所有可用数据荡涤殆尽。二十年后再去检视那些摇曳的工作,感觉它们未老而先衰。心里无奈的是,绝大部分文章并无精彩可言,引人注目者也属凤毛麟角。它们因此成为我不懂得放弃而无法腾挪更多精力关注更有价值问题的科研生涯之注解。反过来,自己稍微满意的还是最近十年的工作。那些短小文字携带的仅仅是万千劳动和叠重数据的点点浓墨重彩,而绝大部分结果成为了眼前这幅画卷的绢白温柔和星星疏影。这是放弃之美的绢白。
推而广之,申请科研项目也是如此。即便是基金委和科技部之类的资助机构对申请加以限项,我们能够承担的项目数也相当可观。醉心于满负荷承载全部项目者,以数理材料类为例,所能获得的项目数可达六至八项之多。如此重负,蹒跚而行,当难以在百万竞争之中取上好成果。既不能,或者负心而对付,或者勉力而求全,将无法揭开那些让人心动的面纱。当然,有些方家或许有客观缘由可诉,例如,抱怨资助当局为何不能增加项目强度到足够用度。但如果心有所欲,不懂放弃,凡人依旧会膨胀心胸,不能自已。增加您足够用度又如何?且那足够用度又是几何?这是放弃之美的底色。
更高屋建瓴者,常自豪于一生追求真知,遣人生之声色犬马于心外,求自然亘古难题于心内。那些智者自然不在这篇世俗流言所论之行列。即便如此,孜孜以求于一个梦想是我辈可叹可怜之基础,但审时度势,虽然历尽才华之枯竭、奉献身心之所能,如果还是不能获得进展,当及时检讨,尽早放弃而择新机。其实,科学之路,从来就是如此。用科学正史和八卦佳话都能够佐证,适时放弃是优异者的一种非凡素质,是孕育成功之胚的那些未尽人意的涨落。没有这些放弃的涨落,就不能让脱胎而出的新相得以“被”阐释。这是放弃之美的主色。
诚然,我不想替代社会学家去劝退那些人生戏台上敢于革新和创造的珍主们。那里是科学物体中的电子们最难以跃迁的地方,所以还是放弃为好,虽然不放弃也许也很美。不过,我自己明白,走得更远是放弃的凄美故事之续集!
是为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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