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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亡

已有 3133 次阅读 2011-4-24 22:50 |个人分类:生活点滴|系统分类:生活其它| 死亡, 赌博

闫茂伟|文

2011年春节前一两个月,我在我的还不能称之为小说的《我不认识她》一篇拙文中写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再有一两个月就放假了,回家后便知道了。愿一切都会是好的……”这里的“什么样子”是指主人公“小强”因不知患了什么“病”而到北京一家医院接受治疗的效果。这句作为结尾的话,本身就带有一种驱使力,让我继续写下去,写一写“小强”后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而且,我也应该有一种责任意识,那就是,要向对我这篇拙文有所关注的读者有个交代。

 

我回到家以后,像我所祝愿与期望的那样,“小强”的治疗效果很是可以,进展得很好,康复的很不错,而且并没有花费很多,主要是因为,医生说“小强”的“病”不是什么大问题,需要多接触接触身边的人和事,尤其是,要多和同龄的孩子们玩玩,再加上多和家人特别是爸爸、妈妈经常在一起相处就会逐渐变好的。当然也抓了一些药,说是可以定神、镇静什么的,还好,不是很多,并且不需要经常服用。最令人欣慰的是,“小强”现在和爸爸、妈妈一起住在南方的一个城市,并进入了当地的一个幼儿园。我想,这样的话,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真的很抱歉,我只能向读者汇报这些,对于“小强”来说,幸运的是,结果是好的。然而,对于另外一个孩子来说,却有着绝不幸运的事,而且这件事早已占据了我的心思,这就是我只想交代一下“小强”的结果,而不再细写的缘故。

 

这里的另外一个孩子,我真的不知道长什么模样,不是因为我见不到、也不是因为我没见过,只是因为我还未能来得及见。我只知道,是个女孩,而且是个很小很小的女孩。她不是我们村的,就连她的爸爸、妈妈我也不怎么熟悉。而且,所有的人与物、情与境早已成为了往事,我只能做一些于心不忍的回忆。

 

离现在的时间还不是很长,但也不算怎么短。我们人类已经进入新世纪了,大概是新千年的第一或第二年。大年农历初一的那天上午,由于我们家乡的习俗是每年的大年初一都要闲着,尤其是大人们更不能做农活、针线活什么的,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在高高兴兴的过新年、相互拜年。就这样,我也和村里的几个人一起到另外一个村里溜着玩,一路上我们欢声笑语,尽管很冷,但我们并没有在意。我们也并没有特意关注什么,但当我们得知这个村里的刘伯伯家出了事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了玩的兴致了,而不管它是不是新年的第一天了。

 

刘伯伯家里有很多人,但气氛很死沉,但我们刚开始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们也就过去看了看。一切很出我的意料,竟是刘伯伯家出了一件很不幸的事儿。

 

就是现在回想起来,我也甚为惊讶和愤懑,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怎么能够发生了这样的一桩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儿:

 

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是,那年的除夕夜里。刘伯伯的二儿子竹根在他们村是有名的好赌之人,刘伯伯也算是一个稍逊于他二儿子的好赌之人。大年三十晚上,一切的年事活动办完后,刘伯伯家里就开了局,赌的是“推牌九”,玩家为了以示敬意,庄家一直都是刘伯伯,而玩家当中就有刘伯伯的二儿子。屋里挤满了很多人,大都抽着烟,整个屋里声音噪杂、烟雾弥漫,时时更是能够听到高嗓门的哟呵声、争吵声、嬉闹声。或许也就是这样的烟雾与声音掩盖了一些本应该注重的东西,而且,局里局外的人那时那刻更是陶醉于那种情境,尤其是刘伯伯父子。

 

大约在晚上十时许,李伯伯最小的孙女,也就是他二儿子竹根的女儿,当时还不到两周岁,开始发烧。一发热,小女孩她奶奶就叫竹根去请大夫,然而,竹根只是光说“好” 但就是不离牌局,刘伯伯也不止一次的催着他去找大夫,只是不管用。催的急了,竹根甚至会不耐烦说:“再玩这一把就去了,一时半会儿不碍事的!叫一次我就听见了,我就知道这事了,至于一遍又一遍的叫么!”

 

竹根他们一局接着一局的赌着,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吸着,一阵阵的嚷嚷声接着一阵阵的嚷嚷声。尤其是,竹根那种头歪得简直要把耳朵放在肩膀上、把烟叼在嘴角边、眼睛迷成了两条缝的那种模样,实在是一个好赌之人常有的德行,特别是说起话来,声音还只能从牙缝里挤出来。

 

屋里那么多的人没有谁会太在意小女孩到底烧的怎样、烧的多高,他们或是关注谁赢谁输、赢多少与输多少,或是关注自己是赢是输。就这样,从十时到了十一点半之余,小女孩烧的越来越高,她奶奶尽管给她喂了一些去热的药,也用一些土方法给她袪热,但终究不管什么大的作用。

 

直到看是真的不能再耽误了,小女孩她奶奶便很是生气的再次叫了叫竹根,这回总算是起了作用,只是也不知是怎的,竹根还是磨磨蹭蹭的又耽误了一些时间,最后还是在屋里大多数人的劝说下他才起身去看看小女孩。当然,心里肯定还是不太舒服吧,毕竟赌不成了,毕竟赌博时的二郎腿暂时是翘不成了。总是抱怨小女孩事儿多,还说着:“一下午还好好的,晚饭还吃得好好的,哪能说发烧就发烧呢!哪有那么多的事儿!”这种孬种话。

 

可事实却让他不得不服气、不得不着急,当她看到小女孩、用手摸摸她的额头后,他不得不担心起来。他不能再只是去请大夫,而是要带着小女孩直接到大夫那里。他总还算是晓得这道理,晓得去争取时间。然而,起初他却不晓得等着他的结局是什么,降临小女孩身上的命运是什么!

 

泥泞的路只能步行,方圆几个村子也没有什么好的医生,只好到两三里地之外的乡卫生院去。只可惜,好像一切都已经晚了,就在竹根背着小女孩去乡卫生院的路上,她就奄奄一息了,而不管她奶奶怎样呼唤,她实际上已经听不见了……

 

到了卫生院,都已经深夜一点多了,那里的过于怠慢和懒散的态度与行为,真让竹根着急与恼怒,他简直就要大骂乱吼起来!然而,不管卫生院有多么迅速,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小女孩烧的太久太厉害了,一切医疗救助早已无济于事……

 

小女孩走了,是死亡,因为高烧而死亡?不,是因为赌博而死亡!就像她奶奶在大年初一那天撕心裂肺地哭号的那样:“天呢!你们赌博,继续赌吧!把我也赌死吧!把我们一家人都赌死吧!”

 

那年,起初我万万没有想到小女孩的死居然与她爸爸的赌博有关!现在,我依然没有想明白,小女孩的死亡竟然会在由一堆赌博和看客时刻发出的嚷嚷声中渐渐的来临,而其中就有着她的爷爷、她的爸爸!简直不可思议!还有就是,直到今年我才知道,小女孩还未满月时,她的妈妈就与她的爸爸离婚了,而原因或许就是赌博吧!试想一下:如果那年她的妈妈还在她身旁,她怎能够会死亡?

 

然而,小女孩已经不在人世好几年了,她不属于这个由人类组成的世界,就像他的爸爸经常在赌场上失去钱币一样,她也很快离开了他!不同的是,钱币的失去或许还能够捞回来,但她的死去对于他的爸爸来说却是永远的失去!

 

几年来,每每听到邻居们谈起这桩事儿,我都会想起赌博与死亡的关系!我不知道世上到底有几个“赌王”,但我绝对清楚的知道,就在我生活的世界里,有一桩不幸的事儿可以命名为“赌亡”!

 

2011-4-24

东南大学九龙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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