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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前,即1976年的九月九日,是毛泽东逝世的日子。那时,我在L州P县教书。
1972年年底,我在Z县的L州共产主义大学(简称“L州共大”,就是文革前的L州民族师范学校)短训班,经过三个月的短训,被分配回P县,在附城区就任小学教师。最初,在海拔两千多米的黎安乡中心校,当了一年的小学带帽初中的教师。在1974年被借调到县委批林批孔办公室,干了一年后,又被派到在县城南面6公里的坪塘小学,继续教师生涯。此时,在坪塘小学已任教一年半了。前不久接到通知,又要把我调到县城北面16公里的耿底乡中心校。这下不是离县城越来越远了么?
心里头不安逸,行动上就显得迟缓。已到9月初,我还是呆在坪塘小学,不动。
眼看新学期就要开学,学校少老师,领导们心急啊!
九月九日,上午,我刚吃了早饭,就听到一阵崩崩车(本地人对手扶拖拉机的俗称,源自于其发动机的响声)的发动机声音。一看,是同学老T和我认识的Z书记,开着一辆崩崩车来了。Z时任耿底乡党委书记。一见面,Z书记就对我说,D老师,我们来接你了!学校马上就要开学了啊!老T当时在普格县医院开救护车,也说,我的车下午要到耿底,将就送你去!
同学熟人,盛情之下,你晓得,不能拒绝的。好在本人当时没有什么固定资产,立马收拾,只是一个被盖卷,一个木箱,一个洗脸盆网兜,还有两个装书和杂物的纸箱。
我的这些全部财产,被两位朋友友情出手,立刻被搬到了崩崩车上。我们也随车,被搬运到了县城。
把行李搬上了老T的救护车之后,就等着发车了。一直等到下午。
正是在等待发车的这段时间,忽然,县城的高音喇叭响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播音员,用沉痛的声音,宣布: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伟大导师毛泽东逝世!
听完了讣告,老T把车发动起来,开出县城,一路向北,过热水塘,穿扇子坝,绕则木河,开到安木脚粮站门口。车只能开到这里,还有2公里的山路,车是上不去的,只有靠人的两条腿爬坡了。
我们把行李卸在粮站门口,打电话通知耿底乡中心校的老师:我来报到了,现在安木脚粮站,请他们安排几位来帮我背行李,去学校。
学校老师答应说,马上就安排人来,叫我们在安木脚粮站等到起。
也是在等待的时候,遇见了P县农业局的老Y。老Y和我是熟人,也是棋友。我们的棋艺水平,大致是差不多的,平时互有输赢。正因为这样,俗话说,“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见面就是相互挑战,提劲了。
当时,老Y是县上派驻耿底乡工作队的成员,一天到晚走村串户的。那天,正好走到了安木脚粮站,看见了我。
“哈哈,来杀一盘,敢不敢?”
“来就来,未必怕你不成?”
于是乎,就地找了一副象棋,我们两个就在棋盘上展开了一场大战。四周围观的人也不少,点评、帮腔、支招,大家都找到了乐子。直到耿底乡中心校派来给我背行李的人来了,已下了三盘。
于是,散伙,相约,“下次再来!”
但是,第二天,就听说老Y犯了严重错误,而我则是同伙!
诧异之下,私下打听,说是:主席去世,治丧期间禁止一切娱乐活动。你们公然无视禁令,在治丧期间下棋,是何种行为?!
这是厉害的罪名啊,当时完全可以进监狱的!
其实,老Y完全是冤枉的。那天下午,他在离县城15公里远的安木脚粮站,周围没有广播,他应该没有听到老人家逝世的消息。不知者不为罪嘛!
而我,则是在县城听到了讣告的,又是随后下棋的两个主角之一。追究起来,属于罪证确凿,无法狡赖,完全可以上纲上线的。
结果是:老Y就此事被点名批判。据说,在工作队会议上,做了好几次深刻检查,才勉强过了关。档案里面有没有记一笔?不知道。反正灰溜溜了几个月,好长一段时期,不下象棋了。
但我却一点事儿也没有,仍然教我的书,既没有被批判,也没有被人正式告知“犯了严重错误”。
我们俩人,同是事件主角,而待遇相差如此之大,至今我也没有明白其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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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9-19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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