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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蛋的故事

已有 2501 次阅读 2014-9-19 09:17 |系统分类:生活其它

我和蛋的故事

施添锦

   今年暑假又呆在学校了,不过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了许多的感触。也许是自己真的老了,经历了大学的洗礼,想起了些沧桑的旧事。在一食堂关门休业的时候,自己竟然情不自禁写了首小诗,然后发觉记忆就像是一条无头的绳索,把我牵向了遥远的过去。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每天都需要步行两三公里去上学,因此大部分时间,早饭都是母亲做的,我起床来就是刷牙洗脸,然后吃饭,走路去上学。通常母亲起得早,为我和父亲做早饭。母亲特别在意我的早餐,那些年母亲做过蛋炒饭,也用荷包蛋下过面条,不过这是时间充裕,她起得比较早的时候;有时候母亲也会睡过头,然后来不及做饭。母亲当然知道我一直都比较在乎时间,不喜欢迟到,这时候她就会拿出她的独门功夫,直接从鸡窝里取出昨晚刚下的蛋,然后敲破,将蛋清蛋黄倒到碗里,加一些糖,搅匀用开水直接冲开,给我喝了。虽然直到现在我也没听说过有这个做法,不过母亲说,这是最有营养的,我当然会乖乖的喝个精光,甚至会又另外加些温水然后重新一起饮掉。看到我喝得干干净净,母亲她特别地高兴,可是她自己却从来都没喝过,因为我知道她疼爱我。喝完之后,她还会催促父亲赶紧骑自行车载我去学校。冬天的时候,母亲经常起不来,我也不愿意吵醒她,我会学着冲鸡蛋喝。在鸡窝里,我先偷偷地一只手捋着鸡的头和身上的毛,然后另一只手去摸鸡蛋,直到摸到一个蛋。等到我拿走蛋的时候,那些鸡一个接着一个,咯咯叫起来,好像在再相互喊冤,骂我偷它们的东西一样,抗议我拿走它们的蛋。这时我总会对它们说我向你们借的啦,不要叫了,回来我找稻谷和抓蚯蚓虫子给你们吃。可是它们还是会叫个不停,当然也总是吵醒了母亲。母亲会提醒我用开水冲鸡蛋,记得加白糖。有时我第一次就能摸到一个“绿壳蛋”,我会特别高兴,然后叫嚷着告诉母亲,母亲也很高兴,整天都会觉得特别快乐。

   午饭一般都吃得比较匆忙,因为母亲要忙于庄稼和各种农活,不能正点赶回家。通常我都是自己将母亲早上特意留下的剩饭加一个鸡蛋,混一些剩菜炒了吃。然后和小伙伴一起去上学。去上学的路上有好多山,路旁总可以看到许多鸟窝。我和小伙伴们经常会爬到小树上,去鸟窝里偷蛋,然后直接生吞吃了。学校旁边还有一颗特别大的树,树上的鸟特别多,鸟窝也特别多。不过从来都没有人爬上去过,我们都只能用弹弓打那些鸟窝,谁打到了就会得到赞许的眼光,印象中那棵树好像很多年前就被砍掉了。

   最美的时候是晚餐。母亲经常用米汤和蛋搅拌在一起,然后放在饭里,一起蒸熟,那是蒸出来的蛋。最香的时候当属哥哥姐姐和我抢着用调羹去舀蛋,父母亲都很高兴的那会了。还有一份菜,是用苕粉和鸡蛋花和在一起,烫的粉皮,然后切成条状,再煮了吃。直到现在都会觉得特别好吃,不过我也不知道正确的叫法,母亲说叫苕粉皮。有时我会调皮地忍不住直接用手去吃切碎的小条,因为这个不煮也可以吃,特别的柔软,一样也非常的好吃。这些做法,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母亲会了,反正我没听别人提到过。每年到了三月三的时候,俗语有云,“三月三,地米菜,煮鸡蛋”。据说是可以驱邪避害,母亲当然会沿袭这个风俗,取出放在盐水坛子里泡了好几个月的鸡蛋,和地米菜一起煮成咸鸡蛋,分给我们吃。等到清明的时候,还会取几个煮鸡蛋上坟,然后分给我吃,据说能得到先人的保佑。到了每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母亲会特意打两个荷包蛋作为我的早餐,她总会对我说,“祝我仔,每门考试都考一百分”。她当然不会知道许多门功课的考试并不是一百分来算的,当然我也没做到每门功课一百分,因为人生的考试也不是以分数来衡量的,不过至少我没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美好的时光大概也就持续了两三年吧,然后家里就生了变故。同时,改革开放中“下海”的浪潮席卷小城,“计划生育”的政策更使得小学适龄儿童的人数大减,农村里的小学要么消减要么就合并了,当然父母亲他们那时根本就不可能意识到这些问题,也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只会口耳相传说,谁谁谁又去广东打工了,赚了好多钱。然后家乡就如相传的一样,真的发生变化了,高年级的小学生必须要搬到另外一所小学上课了。等到我读五六年级的时候,不像哥哥姐姐他们走到另外一所小学,我必须寄宿到一所离家更远同时离镇里更近的小学了。从那以后就很少吃过妈妈做的早饭了,只有等到每个周末,才能回家,和母亲团聚,一起吃饭。临走的时候,母亲总会塞几个煮熟的蛋放在我书包。

   再后来举家搬到小城里了,生活更艰辛了。母亲在外务工,大部分时间只有我和父亲在家。初一初二的时候,我只能跟父亲一起吃白菜下面条,吃酸菜。后来不知怎地,有一两次没考第一了,老师都急了,初中的班主任数学老师柳老师和语文老师张老师赶到我家里和爸妈交涉,然后知道我家情况,又知道我犯了近视。于是等到我第一次戴眼镜的时候,我的眼睛已经有400多度了,接着整个世界都变了。有个小伙伴每天早上特意给我买鸡蛋,牛奶什么的给我吃;英语老师也会常叫我们几个小伙伴,去她家吃饭;班主任也有几次在周末让我们去她家吃饭,体育老师也对我没那么苛刻了,只要我体育及格就好了。刚开始我还特别不好意思,后来就习惯了,一直到我如约进入高中。再后来,家里慢慢变好了,母亲实在忍不下去了,逼着爸爸往家里买一箱又一箱的鸡蛋,母亲也会抽时间回来做饭给我吃。有时母亲更是亲自去农村收购鸡蛋,鸭蛋,母亲说,“土鸡蛋”有营养,超市里买的“洋鸡蛋”没营养。我一直都知道母亲煮的荷包蛋永远都不会破,煎得鸡蛋又大又黄,而我只有在煮“土鸡蛋”的时候,蛋才不会破,煎的鸡蛋才美味可口。这样持续了一两年,再后来,连蛋也很少吃了,尤其是在连我母亲都知道了“人造蛋”,“红心蛋”后。母亲说,这年头,蛋都有假,猪肉又贵而且不好吃(有一两年稳定猪肉是全国的重要目标,母亲当然不会知道通货膨胀,她只会知道物价变贵了),牛肉也注水,只有鱼还是好好的,于是家里就改吃鱼了(她慢慢地都知道水污染,也知道买鱼要买活的),不过这都是我高中甚至上大学以后的事了。

    别人常常问我会不会做饭,我都会说不怎么会,只会做几个简单的菜,像什么煎鸡蛋啊,炒鸡蛋啊,白菜下面条啊,煮荷包蛋啊,我当然不会在乎他们的唏嘘声。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并不是我不会做其他的,(看母亲做那么多年的饭,我也略微能学到些许)只是做的没有母亲做的好吃,只有这几个自己做得多,也吃得多,也愿意吃,也喜欢吃。

   现在在这边,虽然过得也不咋地,也没有多少快乐,至少我有好好地学习知识,锻炼能力。每次打电话,母亲都叮嘱我要多吃点,吃好点。过节的时候还会问我有没有加餐,端午的时候会问我有没有吃粽子,中秋的时候会问我有没有吃月饼。她当然不会明白我早就不在意这些东西了,我在意的是和家人在一起度过的那份快乐时光。在这边我也尝试着吃过各种蛋,不过终归没有了蛋的味道,更多地是没有了那份开心的味道。有一次在靓圆我对阿姨说我要打蛋块,阿姨顿了好久,打好菜了,对我说,小伙子,这个是豆腐,不是鸡蛋(实际上是日本豆腐,本质上是用蛋清做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才意识到,鸡蛋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一个菜了,快速变化的社会里我已经不可能再吃到真正的蛋味了,更多的只是空无的快餐,没有了那份深层的情。

   前些日子看到有一个老师分享的文章,我就想起了自己写了好久的文章,一直不愿意发表。过几天就要回家了,想起母亲一直叮嘱我“不要闷嘴不说话”,想到科研就是要写出文章,发表著作,表达观点,阐述思想,影响后人。只有这样,思想才能传播;只有这样,人类文明才能得到继续。故而奋起勇气发表了,虽然写得没有多少文采,但是我的情却是真的。



煎鸡蛋


煮鸡蛋


蒸鸡蛋


日本豆腐和肉饼蒸蛋



日本豆腐竟然是用鸡蛋做的


好久不见的鸟窝,不过从来都没有见到鸟儿


远方的食堂

T.J. Shi 

2014年7月12号一食堂暑期关闭休业。本诗首发于个人微信。

妈妈去哪了,

爸爸不会做饭。

从明天起,

我该怎么办。

没有怡膳堂,

不见清蒸蛋。

心爱的一食堂,

最后的晚餐。

远方,

花菜,

西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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