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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安年文 黄安年的博客/2019年11月6日发布(第22940篇)
2019年1月6日-10月25日笔者通过博客先后发布,个人收藏图书的英文图书书目和个人在纸媒发表的论著、译、评、介学术资料等。完整保存这些学术资料,符合笔者践行学术报国的心愿和学术为公、实事求是、与时俱进、资源共享的宗旨,也一个普通教育和学术工作者的学术探索历程。对于笔者和家乡主管单位达成全部无偿捐赠的承诺,也是提供了一个完整目录检索。
自26日起,陆续发布吕启祥在纸媒图书报刊上发表的论著等目录。这些也将无偿捐赠给我的家乡主管单位。
吕启祥文《红楼梦会心录·后记》,写于1990年9月,1991年2月改,载《红楼梦学刊》,1992年第2辑,第307-310页,文化艺术出版社,1992年2月。并载吕启祥著《红楼梦会心录》第353-357页,台北贯雅文化事业公司,1992年4月版。并载吕启祥著《<红楼梦>校读文存》第454-457页, 北京时代华文书局2016年版。
照片7张拍自《红楼梦会心录·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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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会心录》(台湾版)后记
记得1983年《红楼梦开卷录》交稿时,启功先生为我题了书签,连书名也是他给想的,说是要起一个不与人雷同的名字,当然还得符合我原先教现代文学以后才转入红楼梦研究的实际。《开卷录》这题名,我觉得很相宜。随后不久,一次偶然的机会,又请启功先生顺手写了一个《红楼梦会心录》的书签,这倒是自己想的,多少有点心血来潮,其时书稿远未辑齐,更不知何时可以出版,总之,一切都尚渺茫,心里只想,启功先生声名日高、文事益繁,今后实在不忍心再去劳烦他,不妨“预支”一个,即便书出不成,也可留作纪念。于是便把书签藏了起来,已经足足有五、六年光景了。
如今,《红楼梦会心录》居然得以印行,这又当感念冯其庸先生的鼓励和促进。同《开卷录》一样,他在纷繁的公务和文事中,不辞辛苦地为之做序。我本想请他作一张画或题一首诗以代序,觉得这样可以节省时间和精力;但他坚持不可以代替,于是变成了亦画亦序,反倒增加了工作量。比之那时。他的领域更宽阔了,有关中国文化史,包括地下出土的和地面留存的、文字的和形象的,都在视野之内。前不久为探考中国文化的源头,踏勘丝绸之路的遗迹,甘冒风雪严寒,万里西行,登山涉水,不避艰险。从冬到夏、自朝至夕几乎没有一点空隙。在这当中,“红学”仍然是他倾心关注的一个重点;对于同道和后辈的热忱,亦一如既往。
这本《会心录》收入了我1984年至1990年写下的有关《红楼梦》的长短文字二十余篇。在这其间,我的主要精力放在了《红楼梦大辞典》的编纂上,参与了从拟定体例到修改定稿以至审看校样的全过程。说来惭愧,辞典中我个人撰写的条目并不多,但这是一个集体项目,规模较大,受命协助主编做些具体工作,而筹措协调多有不力、拾遗补阙多所不及。对于我这样一个学识浅窄又缺少“杀伐决断”的人来说,实在感到很吃力了。现在,大辞典已经出版,回过头来编自己这本书,看看里面的东西,比之《开卷录》并没有多少长进。然而在我,倒也未曾特别的躲懶或故意地趋时,每写一篇,力求论析肯切、有所会心。收入本书的文章,分梳起来大致有以下几种类型:《冷观“红楼热”》、《胡适与红学》两篇近乎红学史论;《湘云之美与魏晋风度及其他》以下七篇,大体上同《开卷录》中《形象的丰满与批评的贫困》之类一个路数,只不过更著意於从艺术形象的文化背景和审美价值方面去开掘和探求。“《红楼梦》与李贺诗”、“《红楼梦》与《金锁记》”等则试图从作品的承传和影响方面作点文章,当然只限于某个局部而非宏观综论。《“凤辣子”辣味辨》等八篇短文曾发表在《文史知识》等刊物上,文虽短,写来却颇费力,因为刊物是面向青年的,更不能塞责。另有数篇是书评,其中“《红楼梦大辞典》编纂旨趣述要”实际上是辞典编写工作的一个学术总结,此项工作历时数年,对读者编者都应有所交代,是经过思考反省写成的。总之,这些文章之所以还要结集而且名之曰《会心录》,是因为不论长短,并无应景或勉强之作,虽有应约而写的情况,那也是自愿的,都经过了自己头脑的思索体味,时有会心独得之乐。这心得在别人也许早已领会,在自己却刚刚悟得,因此不免敝帚自珍,要想留下这印记了。
尝有友人相劝说,你把这些东西打碎、拆卸、组合,构成一个“体系”,或变成“系列文章”,不就是一本“专著”了么?书店推销不也容易些么?这好意诚然是可感的,时下出版艰难也不失为一种办法。然而我自知比并无构筑“体系”的雄心和能力。果若有扎实的理论根底和广博的文化知识,为建设红学的学科体系或红学某一方面的体系作贡献,确实是有意义而且很诱人的;但如自身并无相应的学力识见而奢谈体系,那么顶多是个大而无当的空架子,甚或连架子都搭不像样。与其如此,不如听刘姥姥的话,“守多大碗儿吃多大的饭”,还是量入为出、量体裁衣的好。
想到为学的功底,私心常常羡慕老一辈学人的蒙学幼功或家学渊源,那种潜移默化的熏陶和严格训练简直一生受用不尽。自己忝为浙江人,我的外祖父是绍兴临浦(今属萧山)一位笃学而开明的教书先生,曾在上海商务印书馆编书。他与同乡的以编撰了中国历史演义五百余万字巨著名世的蔡东藩先生交谊甚厚,听母亲说,差点儿成了儿女亲家。可惜外祖父在我出生之初已经故去,我只在抗战期间逃难回乡时见到过满屋子一橱橱的线装书,据说外祖父还很有一些吴昌硕见赠的字画。这一切,经过战火,尤其是“文革”的劫火,早已荡然无存了。对我来说,先辈们的余泽流风,已无从感应,这一切不仅已经远去,而且简直隔断了。既然只能生长在相对贫瘠的文化土壤上,那就只有靠自己勉力学习了。说到头来,我们每个人不管有过怎样的经历,走过了怎样曲折的道路,我们都是中华民族的子孙。中国文化源远流长、门庭宽阔,她的丰厚絢烂,早已举世闻名,理应得到珍重并且必将能够绵延和再造。我们背靠著这样古老的文明,面对著一个开放的世界,只要具有健康的文化心态,既自重又开放,就能够在这大的坐标系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看到自己工作的意义。《红楼梦》无疑是我国民族文化的一个精品,通过她,世界可以认识中国,中国也可以走向世界。
在《红楼梦开卷录》的后记中已经交代过我是怎样阴差阳错地入了个这个“红圈”。这些年来,在这个领域里虽则跋涉艰难却还至今不悔。因为《红楼梦》所启示的人生真谛和艺术奥秘具有无穷的魅力,作为一个红学的爱好者的确出自衷心。然而作为一个红学的研究者则不免忧心忡忡,近年愈来愈感觉到要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不炒冷饭,不循八股,写出一点有新意的东西其难度是愈来愈大了。须知搞文学研究尤其是红学研究,一靠学力二靠悟性,或云一靠悟性二靠学力。所谓学力指的是学问、知识、功夫,可以靠勤奋积累得来,但决非一朝一夕之功。所谓悟性亦即灵气,犹如贾宝玉脖子上那块通灵宝玉,一但失落便灵性全无,这是与生俱来的,关乎人的秉赋和心理素质。一般说来,作家写的文章以悟性取胜,学者写的文章以学力见长。如果是学者化的作家,或者能创作的学者,自然可望写出二者“兼美”的文章。“兼美”应当是红学文章的理想境界。自问学力和悟性两者均不及格,在此只是叙说一种感受,表示对“兼美”境界的向往和呼唤。退一步想,贾宝玉尚且深深感慨“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到底意难平”。可见美中不足,意绪难平乃是普遍存在的人生局限。文章写不好同样是一种人生局限,凡夫俗子也可以从中受到启示,正视这种局限,或许就找到了超越自我的起点。因为这个缘故,尽管常常写出些缺陷很多、连自己也不满意的东西,却还不至于因此而束手。
陶渊明说:“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会意”亦即“会心”之谓。我自然不敢謬比高士前贤,但无论如何,本书所录毕竟是我自己的“会心”,我愿将此奉献于读者之前。
最后,谨向给本书以出版的机会的编者和出版者表示诚挚的感谢和敬意。
1990年8月草 1991年2月改
(原载《红楼梦会心录》台湾贯雅文化事业有限公司1992年版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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