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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门为谁而开?
因为家住北方,冬天很冷,很小的时候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进出随手关门,不然总要受到长辈的训诫:后面长尾巴啦?所以我也一直觉得无论到哪里进出随手把门带上是一个有礼貌,有修养的表现。
而当有一天,我去香港读博士,我出入关门的这个习惯却屡屡受到无情地纠正,这让我一下子糊涂了。按说香港人也是中国人,但他们在这一点的习惯上与我们却有很大的不同。比如说,作为学生,当然要经常找教授meeting,我也自然要表现出一直保持的良好修养,那就是进出教授的办公室随手关门。然而,每次教授都要笑着纠正我的礼貌行为,每次都要把我关上的门完全打开,然后才开始讨论问题。我开始还有点奇怪,觉着教授是不是有点太张扬了,讨论个问题有必要让大家伙都知道吗?后来,时间久了,我慢慢发现,不光我的教授有这样的开门说话的“怪癖”,别的教授也都是这样的习惯。而且,后来我发现,不光是大学,香港的很多政府部门,也都有这样的开放的习惯。我们甚至能从电影电视上看到,香港有的司法部门办公室的墙都是玻璃的,透明的,大家的一举一动,都无形中受到一种监督。
再后来,我去美国做博士后,说实话,在这一点上,我不清楚美国的教授到底是个什么习惯。因为当时学院有几个中国教授,既然是中国人嘛,我相信大家也都知道这个进出随手关门的习惯,所以每次我找他们聊天,讨论问题,也都是随手把门带上。相比起香港的教授,我们中国的教授见我这个动作,第一反应是表现地很紧张,也不见香港教授的微笑,而是很严肃地告诉我,我们聊天,办公室的门是不能关的,否则别人会认为我们一帮中国人在搞什么阴谋甚至恐怖活动。我笑着说,有这么严重吗?中国教授告诉我,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而且一旦门敞开,就立马跟我讲英文,理由是咱们这些人讲中文,老外是听不懂的,这是一种语言歧视,是不公平的,即使没有老外在场,我们也要养成这样的习惯。
在美国的中国教授是这样,那地道的美国教授是怎样一个习惯呢?当时,我还真就这个问题跟一个大牛教授聊过。老头当时很狡黠地一笑说,为什么要关上门呢?开着门空气多好啊!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后来他跟我讲,美国是一个open的社会,工作的时候,开着门是要让大家都知道你是在工作,可以接受所有人监督,尤其是有多个人在场的时候,更要如此。我跟他辩解说,美国不是重视个人的隐私权吗?我就不习惯在我工作的时候,办公室门开着,人来人往地影响我的注意力。美国大学一直都是这样的习惯吗?老头见我这么一问,就说是不是一直这样,他也不清楚。但他告诉我,很多年前一所美国大学的一位教授,好象是在办公室里跟他的女学生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最后事情闹得很大,影响很坏。所以是不是从那时开始,大家都怕了,无论跟谁meeting都要把房门打开,谁也不想找不必要的麻烦。
有时候我不由得思考这个问题,开门不开门能怎么样呢?话说关门也好,开门也罢,这虽然只是一个习惯上的细节,却也能折射出不同国家,不同社会群体的心理成熟与否的特性,甚至文明程度。我们中国人好像一直就有关起门来说话的习惯,这让屋子里说话的人有一种很安全,很放心的感觉,即使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情,也会这样做,似乎唯恐隔墙有耳。当然这也会让室外的人感受到一种神秘,一种什么事见不得光的怀疑。并且中国人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很容易抱团,扎堆,形成一个小圈子,一定会很团结,而事实上很多情况下并不见得是这样。我们之所以习惯关起门来,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对外界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戒备,其实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缺乏自信以及彼此缺乏信任的表现。而且在海外,这已然形成了海外华人这样一个群体略带普遍性的性格特征。这种性格多少带有点消极的,害羞的,与世无争的表现。这也是很多海外华人,虽然非常优秀,但不太愿意积极参与大学也好,公司也罢甚至政府高层管理的原因。
在澳洲,我发现就连像越南,马来西亚,泰国等这样的东南亚小国来的学生,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性格上的积极,开放也不是很多我们中国来的学生所能比的。在香港,我曾经有一个很好的越南朋友,从香港硕士毕业后去美国加州伯克利拿到了博士学位,后来在美国做助理教授。他跟我讲,在越南,对他们影响最大的仍然是中国文化,根深蒂固。但是最近这些年,他们的国家尤其在教育这方面是在逐渐摆脱中国文化的影响,而去更多地学习欧美的文化。所以从他们国家来的学生能表现出更多欧美人的性格特点,也就不难理解了。
不管怎们讲吧,随着我们国家日趋开放,人们的行为准则,思维方式日趋国际化,专业化,我们的很多日常习惯也会不经意地改变,办公室的门到底为谁而开,将不再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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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5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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