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根据蒋高明博主一篇博文的链接提示，我下载了一篇论文，大意是说巴西科学家发现转基因食品对实验动物有害，当时没有时间细看，只是简单阅读了一下论文的结论：结果表明，Bt孢子晶体（Bt spore-crystals）转基因独自表达的Cry1Aa, Cry1Ab, Cry1Ac or Cry2A蛋白会引起脊椎动物的一些血液学风险，在长期接触中增加它们的毒性效应。考虑到人与动物暴露于这些毒素的显著水平条件下（特别是通过饮食）所增加的风险，我们认为，在得出这些微生物控制剂对哺乳动物来说是安全的这个结论之前，需要进一步的研究来阐明小鼠血液中所发现的毒性机理，对非靶标生物（特别是哺乳动物）应进行毒性风险（评价）。这个说法看似很有道理呢！

今天有些空闲，再次阅读了这篇文章，又看到了下面的句子：“Bt毒素能够针对哺乳动物细胞，特别是红细胞(红血球)，导致其发生变化而造成重大损害，如贫血。此外，研究发现Bt毒素抑制骨髓扩增，并产生异常淋巴细胞，类似某些类型白血病的模式。”什么？导致白血病！这似乎不是小事儿了，我需要探个究竟，于是在网上检索和跟踪阅读了一些资料，发现在炒作“食用转基因食品会导致白血病”这种说法的网页还真不少。

这篇文章的题目是：“Hematotoxicity of Bacillus thuringiensisas Spore-crystal Strains Cry1Aa, Cry1Ab, Cry1Ac or Cry2Aa in Swiss Albino Mice.”在检索中，就发现这篇文章很怪异，2012年11月9日曾发表于Journal of Food and Chemical Toxicology，但不知何种原因被撤稿了（http://www.ncbi.nlm.nih.gov/pubmed/23146696）。一般来说，文章撤稿，大多是因为文章本身出现问题所导致，比如文章被杂志认为有相当重大的缺陷（一般小问题是不会撤稿的）？但奇葩的是，被一个杂志撤稿后，这篇文章却在另一个杂志Journal of Hematology & Thromboembolic Diseases又被重新发表出来了，而且是第1卷第1期（开创号吗？有兴趣者可以从参考资料[1]的链接下载，我作为附件上传了这篇文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继续用文章题目追踪，发现在英文世界里，大家对这篇文章的争议已经在几个月前就展开了，有兴趣者可参考博文后的链接[2,3]。网上有人评论到：发行这份杂志的OMICS出版集团拥有超过250种期刊。事实上，NIH（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是不认可OMICS的文章的。甚至这个杂志本身也被认为是垃圾杂志或者虚假杂志。

说杂志或者出版社不行，那是不足于说明研究工作本身如何的，也许是茅屋里飞出金凤凰呢！还是让我们来看看这个工作本身如何吧。细读文章，很快就会发现：这项研究其实根本就没有给小鼠喂食任何转基因食品，只是给小鼠喂食了含Bt孢子晶体的悬浊液而已！也就是说，从这个实验得出的结果，与转基因食品并无任何关联。那为什么这会让人联系到转基因食品呢？这里我们需要适当科普一下：

苏云金杆菌的英文名称为Bacillus thuringiensis，就是我们常说的Bt。Bt与其它芽胞杆菌相比，一个显著特点就是不仅能够形成芽胞，同时还能产生由杀虫蛋白组成的晶体。苏云金杆菌杀虫剂正是利用这种细菌生产的一种微生物制剂，到目前已有100多年历史了。由于过度使用化学农药给环境所带来诸多问题，因此人们更倾向于对生物农药的开发，Bt制剂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随着分子生物学技术的发展和基因克隆、DNA操作等技术出现，人类开始从BT菌中克隆其毒蛋白基因到工程菌中，制作生物农药，于是它很快就成了最成功的微生物杀虫剂，这种杀虫剂广泛应用于“绿色食品”、“有机食品”的生产。现在，人们觉得这还是太复杂了，希望直接将Bt基因直接转到特定的农作物上，这样还省得喷洒农药一个环节了，所以，转Bt基因的水稻和棉花就能分泌Bt毒蛋白，分别具有了抗螟虫和棉铃虫等害虫的能力。

相信现在，我们应该了解了苏云金杆菌，Bt蛋白和转Bt基因作物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关系，非常容易使得人们看到Bt，就联想到转基因作物了。就这篇论文的研究来说，能让我们直接联想到的，并不是转基因作物，而是绿色食品、有机食品中广泛使用的含Bt微生物制剂。如果质疑这个微生物制剂的安全性得到证实，首先受到打击的应该是这些绿色有机食品的生产，其次才可能是转基因作物，或者二者同时受到了挑战。

另外，这篇文章实验中所给小鼠喂食的剂量，分别为27mg/Kg, 136mg/Kg和270mg/Kg，并不能反映人类的膳食水平，至少高了10-100倍，在实际条件下是不可能的。任何化学药品，剂量增加到一定程度都会构成危害，因此这样的结果意义不大。网上还有人质疑实验小鼠的样本量，觉得太小了！这项研究对每个组只使用了6只小鼠（雌雄各3只），获得显著性结果的风险很大。至少对于实验小鼠的实验来说，这样的样本数量肯定是不足的。

其实，我对转基因产品通过食物联系所产生的效应，一直觉得不会是个大问题，特别是对那些获得广泛研究的基因来说，它们所表达的蛋白质产物非常清晰，各种毒理学实验也重复过多次，自然界也早就保留了对付它们的良方了。但是，转基因生产泛滥所可能导致的潜在生态学问题，倒是我一直担心的。这种担心，总结在我的另外一篇博文“从DDT的兴衰看转基因生物的生态风险”中，这里不在赘述。

 

【说明】谈论转基因问题，一般需要验明正身。我不是转基因方面的专家，也从来没有做过转基因方面的研究和实验，我知道理解转基因的具体研究是复杂的，许多我也不懂，我与各位在这方面没有任何区别。但并不意味着我对转基因问题一窍不通，也许我与你的区别是：我大学主修环境生物学，当然学习了细胞生物学和分子生物学的相关知识，本科生毕业设计做过环境毒理学实验；现在在生命科学学院工作，我周围有许多同事和学生会做这方面的研究，耳濡目染中我也了解了不少。这样，形成了我对待转基因问题是没有立场的，我只相信事实和根据自己专业知识进行推理，不相信捕风捉影的“有害”故事，也不相信斩钉截铁的“无害”定论。总之，我既不是挺转派，也不是反转派。如果文章内容，特别是技术细节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敬请指出。

【后记】这篇博文在发出后，与一些博友进行了充分讨论，他们的意见很有建设性，因此根据他们的建议，我纠正了一些以前的误解，并对全文进行了修改。这里也对这些博友表示感谢！

【参考资料】

[1] Mezzomo et al, 2013. Hematotoxicity of Bacillus thuringiensisas Spore-crystal Strains Cry1Aa, Cry1Ab, Cry1Ac or Cry2Aa in Swiss Albino Mice. Journal of Hematology & Thromboembolic Diseases. (http://gmoevidence.com/wp-content/uploads/2013/05/JHTD-1-104.pdf)  JHTD-1-104.pdf

[2] New Study Links GMO Food To Leukemia OR Not （http://sociopoliticaldysfunction.wordpress.com/2013/06/20/new-study-links-gmo-food-to-leukemia-or-not/） 

[3] GMOs cause leukemia!? Think again. (http://www.biofortified.org/2013/05/leukemia/) 

相关专题：转基因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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