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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顿的上帝科学观与马克思的地狱科学观—论对“地狱入口”的误读

已有 9589 次阅读 2012-7-2 20:04 |个人分类:人文与哲学思辨|系统分类:人文社科| 牛顿, 科学观, 马克思

   我面前放着两本书: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马克思传》。我想对牛顿与马克思的科学观作一番比对。
   据《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王克迪译)译者序言:“在科学思想和神学思想上,牛顿认为每一个哲学家的最崇高的职责是认识并证明上帝的存在和完美,自然界是上帝创造的,它只是上帝的神性的外在形式,它可以为人类所认识和想象,人类只能通过自然哲学去研究自然才能最终认识上帝。在此意义上,牛顿毕生所从事的各种研究,包括数学、物理学、天文学、炼金术、圣经考古学和圣经年代学以及神学等,都是服务于他心目中的上帝的。”据科茨为牛顿《原理》第二版所作序言称:“现在我们已能更加真切地欣赏自然之美,并陶醉于愉快的深思之中;从而更深刻地激起我们对伟大的造物主和万物的主宰的敬仰与崇敬之情,这才是哲学的最好和最有价值的果实。”
   爱因斯坦心中也拥有一位上帝。据《同上帝对方—爱因斯坦传奇》一文(董光璧著)介绍,西方中学的那种宗教教育,先是在少年爱因斯坦的心中建造了一座宗教的天堂,当得知是犹太人把耶稣钉上十字架时,一种作犹太人的耻辱感使他失去了往日那神圣而崇高的天堂。爱因斯坦抛弃了宗教神学的上帝,但却满怀“宇宙宗教的感情”,怀着对大自然的无限敬畏,不懈地探索宇宙的和谐与奥秘。在爱因斯坦看来,高傲的大自然总是向人们隐藏它的秘密,但从不怀有任何恶意或施展什么狡黠的手段,他一生都在与他心中的这位上帝对话。
   牛顿、爱因斯坦的科学幸福观来自于对内心上帝的崇敬和体认,并从中获得精神的满足。
   马克思的科学“地狱观”则令人望而生畏,它出自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序言叙述了他在研究政治经济学方面的经过,说明他的见解是多年诚实探讨的结果,并且指出:“在科学的入口处,正象在地狱的入口处一样,必须提出这样的要求:‘这里必须根绝一切犹豫;这里任何怯懦都无济于事。’”(《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85页) 。在“要求”后面引用的诗句来自但丁的《神曲·地狱》第三章。
   马克思的科学“地狱观”的形成与当时的社会环境紧密相关,封建统治者与民众、资本家与工人的矛盾比较突出,工人的工作条件、生存条件恶劣,社会冲突频频。现实迫切需要创立一种新的社会科学学说,作为领导反压迫斗争的理论依据和有力武器。马克思眼中的“科学”与牛顿眼中的“科学”研究的对象并不相同,马克思是带着激愤的心情研究不平等的人类社会。
   我认为,长期以来,人们对于作为马克思“科学入口”立论基础的“地狱入口”存在误读(误读点1)。地藏菩萨的那句“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是造成误读的根源之一。想当初,首见此语之人定然惊叹马克思竟与中国古代圣人暗合。
   马克思眼中的地狱与地藏菩萨地狱两回事也!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这句话源自地藏菩萨的“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之语。意思是说,地狱是最苦,那些苦难众生,我不去帮助他,谁去帮助他?    
    而马克思所引的但丁《神曲》,但丁仅是以游客的身份,在老师的带领之下参观地狱。举我个人的例子,小时候去医院就感到紧张,因为被检查的是我。后来因工作原因,经常去医院从事公务检查,紧张是已是医院而不是我。近来因个人身体原因去医院检查,又重新紧张起来。医院如此,地狱也是如此。
   而从但丁的《神曲》内容看,除了少量等待处理、尚未发落的宗教异端人物(苏格拉底)外,大多数是现实生活中的品行有瑕者受到了处罚,紧张、惊恐、绝望的是所谓前世功德有欠人员。
   我认为,马克思眼中的“地狱”,与但丁的描述一样,是上帝的杰作、正义的化身,可谓“正义地狱”。这种地狱体现了公平、公正,并无多少冤假错案(苏格拉底等尚处于待审状态,被判入住的基本上是品行不佳者)。这种地狱与弥尔顿《失乐园》及他人描绘的各类地狱并不见得相似。马克思自己并不是也无意作为地狱的服刑人员,而是作为旅行者、审视者。他眼中的地狱隐指“丑陋的现实”,他意在揭露现实社会的丑恶,将反对他或他反对的一干人等视为地狱住户进行鞭挞。
   但丁的“地狱入口”并无大门,亦无人看守,仅在入口处写上“地狱须知”:
              “由我进入愁苦之城,
                由我进入永劫之苦,
                我进入万劫不复的人群之中。
                正义推动了崇高的造物主,
                神圣的力量,最高的智慧,本原的爱,
                创造了我。在我以前未有造物,
                除了永久存在的以外,
                而我也将永世长存。
                进来的人们,你们必须把一切希望抛开!”
    对于地狱入口的规定也存在误读。马克思所说的“要求”(这里必须根绝一切犹豫;这里任何怯懦都无济于事。)并不是上帝之地狱的进入要求,而是但丁的老师兼向导的个人训导与参观要求,与地狱自身无关((误读点2)。
    人们对于马克思“地狱入口”铭文的“希望”也存在误读。 原文:“我(但丁)问:‘老师,什么使他们这样痛苦,致使他们悲鸣哀叹如此沉痛呢?’他回答说: 我简单地告诉你,他们没有死的希望,……慈悲和正义都鄙弃他们,……’”
    由此可以看出,不管生的希望,还是死的希望都是针对地狱的入住者的,而非游客((误读点3)。
    中国佛教的地藏菩萨是与地狱入住者同甘共苦,意在普度众生脱离苦海。而但丁世界中的地狱是万劫不复之地。
    综上所述,误解的焦点是:马克思是以游客的身份还是入住者的身份进入地狱世界的?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出,马克思是以正义的形象对邪恶进行审判,他的“游地狱”与人们通常理解的“下地狱”相差何止千里?
    论到此处,爱科学的人似乎该大松一口气了。科学入口并不见得等于地狱入口、地狱居民不等于地狱游客。从事科学事业依然是高尚而安全的。
    此外,对牛顿的自然科学与马克思的社会科学(斗争科学)未加细分是误读(误读点4)的第4个原因。牛顿志在揭示大自然的优美,马克思志在揭示阶级社会的丑恶。
    我们来看马克思遇到的一个难题: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中介绍:“我学的专业本来是法律,但我只是把它排在哲学和历史之次当作辅助学科来研究。1842—1843年间,我作为《莱茵报》的编辑,第一次遇到要对所谓物质利益发表意见的难事。”类推一下,牛顿遇到的是“就物质发表意见”的难事。就“物质利益发表意见”可能立马得罪当权者、无数既得利益者。而“就物质发表意见”似乎与社会个体利益并无太直接的关联,至多是触犯宗教的信条而已。
    与人文、社会科学从业者相比,自然科学从业者并无太多的生命风险、道德风险,化学家拉瓦锡也是因为政治原因才有性命之难的。中国文革,也是人文学者受创更重。以地理学而言,自然地理学领域未受明显冲击,而人文地理学已是反动学科,人文地理学者已成“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惊弓之鸟了。  
     放之今日,以科学分工而论,从事自然科学仍然是比较安全而美好的,从事人文社会科学,特别是社会热点、难点领域的研究依然是风险与机遇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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