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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世界博物馆日,可没机会去博物馆看看。前些天遇到两个外地人,在博物馆旧址问博物馆在哪儿,我说在杜甫草堂外,浣花溪畔。“哎呀,我们昨天刚去了草堂!”然后,他们问从这儿怎么去,我说,路口那头19路,到送仙桥。说来惭愧,新博物馆我还没进去看过,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宝贝——除了汉代的画像砖。
不能进博物馆,就在纸上看两幅画吧——老勃鲁盖尔(Pieter Bruegel the Elder,他儿子也是大画家)的《落水Ikarus的风景画》(Landscape with the Fall of Ikarus)和安格尔(Ingres)的《罗杰救美》(Roger Freeing Angelica),前一幅在布鲁塞尔皇家美术馆,后一幅在罗浮宫。
选这两幅画纯属偶然,因为偶然看到了《科学和艺术中的结构》(Structure in science and art: proceedings of the Third C. H. Boehringer Sohn Symposium held at Kronberg, Taunus, 2nd-5th May 1979)——武老师在纪念惠勒的一篇博文里曾提到过这本书(http://blog.sciencenet.cn/blog-1557-29498.html)——我那一本是从旧书摊儿捡来的中文编译本(那会儿好像不讲版权),印刷不好,看那两幅图仿佛隔着518英寸的伦敦雾。那本书真好,可惜没有更好的版本。
就在Kronberg的那个会上,英国文艺理论家John Bailey提出,艺术的结构与统一是一对矛盾。结构是通过画中的景象来呈现,几乎看不到作者的情感;统一则是作品与作者的统一。在诗歌里,叙事诗与抒情诗大概分别代表那两种形式,在绘画中呢,这会儿说的两幅画就是代表。
安格尔那幅画,是Ludovico Ariosto的史诗Orlando Furioso 中的情节——其实,即使不知道那典故,也猜得出画的是英雄救美的故事。Bailey说,画中能看到作者的影子——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安格尔恨不得自己披大叶连环甲蹬虎头战靴跨万里烟云兽持丈八蛇矛去救被困在岩石上的Angelica呢?理解画等于理解作者——这就是Bailey所说的艺术的统一性。这样的作品,我们好像不觉得新鲜。
勃鲁盖尔那幅画,感觉就不一样——尽管也借了神话的名字。Bailey说他就弄不清画的内在含义——这儿没有作者的影子了,那我们就当他没有用意,或者说不管他有什么用意,而只看他的“经营位置”。画的题目是“Icarus落水的风景画”,Icarus是造Minos迷宫的Daedalus的儿子,父子俩被Minos王关在迷宫里。老爹为他用蜡做了翅膀,一起飞出了迷宫。可Icarus飞近了太阳,蜡被烤化,掉进海里淹死了。Fall of Icarus就是这个故事。然而我们在画里几乎看不到他在哪儿——只有两条腿露在水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玩儿花样游泳呢。(丢勒的木刻表现了落水的情节。)
画面的真正主角是耕田的农夫,田埂上站着的人好像在和他聊天,谈昨天晚上喝酒的事儿。右下角的水边,一个人正在汲水(洗手?),水面平静地停着帆船……多么平静的田园风景啊!就在这会儿,Icarus落水了——可那并没有惊动几个老百姓。作者拿神仙的故事来做标题,却几乎不给他一点儿活动空间,似乎想说,俺是农民,只知道耕田,神仙的事儿俺不管。(老勃还真是个农民画家呢。)【这幅画可能不是老勃的原创,而是他临摹的一幅无名画家的作品。】
美国诗人William Carlos Williams写过一首同题的小诗,重复了画面的情景(抱歉,原诗分行没标点,贴出来就成下面的样子了):
Icarus drow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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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6 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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