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完美的快乐是阅读

（发表于《中国科学报》2018年11月30日）

《存在之速：给小读者的信》

■武夷山

20世纪20年代，一本名为《寄小读者》的书问世，这是冰心先生1923年至1926年间写给小读者的29篇通讯的合集。将近100年后，美国Enchanted Lion Books出版社（该社主打童书）于2018年11月出版了一本英文绘本书，A Velocity of Being: Letters to A Young Reader（《存在之速：给小读者的信》）。

这本书费尽艰辛、历时8年才得以问世。本书主编之一是出生于保加利亚的美国书评家玛利亚·波波娃，她于2006年创办了“精挑细选”网站，不断向读者介绍她读过的各种图书。该网站由于内容丰富，读者反响好，已被纳入美国国会图书馆的“具有文化价值之资料”典藏。波波娃说，构想和实施之间总有想不到的落差。若是8年前她就知道此书的编撰居然需要花费8年的工夫，她肯定就打退堂鼓了。由于历时太久，121位书信作者中，有4人在图书出版时已经去世。

给孩子写信的名人是一些艺术家、作家、科学家、哲学家、企业家、音乐家、探险家、诗人、演员等，所有这些人的人生都受到阅读的塑造。他们包括：英国动物学家古道尔、美国物理学家珍娜·莱文、美国音乐家马友友、美国作家娥苏拉·勒瑰恩（1929—2018）、美国科普作家詹姆斯·格莱克、一位现年98岁的纳粹大屠杀的幸存者、意大利第一位进入太空的女宇航员，等等。每封信都配有一幅画，创作者都是著名画家，包括美国插画家索菲·布莱克尔（有些中国人称她为海外女“幾米”，她的著作《想念你的陌生人：那些爱、错过和重逢的瞬间》2012年由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获奖无数的北爱尔兰画家和插图家Oliver Jeffers、澳籍华裔插画家Shaun Tan（陈志勇），等等。

波波娃是出于对图书之未来命运的担忧和对文学的热爱而组织这项浩大的编辑工程的。她和另一位主编商量决定，该书的全部销售收入都捐赠给纽约市公共图书馆系统。

波波娃在本书“前言”中写道：用法国著名作家普鲁斯特的名字命名的“普普斯特问卷”里有一个问题，“你认为最完美的快乐是怎样的？”英国摇滚歌手（1947—2016）大卫·鲍威的回答很简单——“阅读”。波波娃的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图书馆员出身的计算机软件人员。她小时候读书并不多，“所以我后来拼命读书，来偿还文学债”。她回忆说，小时候，别人念书给她听是最幸福的时刻，奶奶给她念《爱丽丝漫游仙境》的情景她永生难忘。她的奶奶也是工程师，但阅读兴趣广泛，收藏了很多古典文学作品、20世纪的小说以及各种百科全书与地图册。波波娃的外曾祖父是天文学家和数学家，他通过“偷听”英国BBC广播节目和阅读偷偷带入保加利亚境内的英文小说而自学英语。他坚持自学多年，到50岁的时候，他的英语已经相当不错了。进入老年后，他帮着带过9个孙辈孩子，此时他就压抑不住地教他们英语。下午，他领着孩子在公园里散步的时候，如果哪个孩子肚子饿了想吃三明治，得用标准的“女王英语”发音提出请求，方能吃得到。波波娃虽然从未见过外曾祖父，但是，阅读的这个“文化基因”算是遗传到她身上了。波波娃的奶奶认为，阅读不是知识性的装饰，而是一股强大的生命力量。用美国黑人诗人中第一个获得普利策文学奖、第一个获得“桂冠诗人”称号的女诗人格温多林·布鲁克斯的语言来描述，阅读 “是肉，是药，是火焰，是楼梯，是花朵”。

波波娃曾担忧，进入互联网时代，图书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后来，她读到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美国作家赫尔曼·黑塞写于1930年的一篇散文，黑塞说：无论技术怎么进化，阅读将永远是人类的基本渴求。他说：“我们不必担心图书未来会被淘汰。相反，人们对娱乐和教育的某些需求越是能通过其他发明获得满足，图书就越将能夺回尊严和权威地位。”

受黑塞观点的启发，波波娃和好朋友Claudia Bedrick（克罗迪娅·贝德里克，Enchanted Lion Books的编辑部主任）决定一起做一件事：邀请成就卓著的人士来谈谈，阅读何以型范了他们的人生。有一番道理是不用争论的：我们是什么人，就喜欢读什么类型的东西；反过来，我们读什么，就成为什么样的人。

于是，她俩开始向名人们发出邀请，请他们为当今和未来的小读者们写封短信。最终征集到的这121封信，有的充满诗意，有的幽默风趣，但都带有写信人的个性色彩。可以认为，这些信是写给图书、图书馆或阅读的“情书”。这些特殊的情书，一经面市就非常受欢迎，一度脱销。该书的电子版也热销，仅11月的某一天内就售出2600多本。

《中国科学报》 (2018-11-30 第6版 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