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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公园”这个洋名,在中国首次公布建立5个国家公园后,备受关注,国人走进荒野亲近自然的热情也日益高涨。那么,在150年前建立第一个国家公园的美国,国家公园是个什么样子呢?迄今为止,美国有63个国家公园,总面积21.2万平方千米,分布在13个州,最早的是1872年建立的黄石(Yellowstone)国家公园,最新的是2021年建立的新河峡谷(New River Gorge)国家公园,面积最大的是32375平方千米的Wrangell – St.Elias国家公园,面积最小的是0.7804平方千米的Gateway Arch国家公园。有幸长时间游走西部,我计划用较多和精力深入国家公园,看看听听,亲身体验一下。
1.夜宿鞍山苑
趁着天气不太炎热,第一站是位于南加州的Joshua Tree National Park: 丝兰(又译约书树)国家公园。
午饭之后,从海拔30多米的洛杉矶出发,开车一直向东,穿过海拔790米的圣戈尼奥山口(San Gorgonio ),转62号公路北行,进入海拔600多米的莫哈维沙漠(Mojave),下榻丝兰谷的鞍山苑(Saddleback Escape),全程约200千米。在一栋孤零零的农舍模样的房屋前停下,一开车门,迎面扑来烫人的热浪,似乎冒着火苗的砂石场院上,飞起一大群蝗虫。要不是自己开车来此,定会认为被拐卖了。按照订单上给的密码开门进去,瞬间凉快下来。4卧室的大房子,生活用具应有尽有,还有烧水壶。烧水,沏茶,有了回家的感觉。
茶毕,带着Uni出去走走。哎呀,太热了。沙地上,野草里,蝗虫惊飞,伴随着我与Uni的“嚓嚓”脚步声。仔细看,地面露出好多好多圆形的玻璃片,是地灯,旁边还有一个地窖似的设备,听听有声响,打开是热乎乎的浴缸。Uni看见一只野兔,冲了过去。那些绿色的灌木,开着黄的白的小花,把个勤劳的蜜蜂戏弄得嗡嗡直叫唤。低矮的花草,枯黄,就像商店里出售的干花。稀稀拉拉,散落着几棵三四米高的大树,就是著名的丝兰,英文为Joshua tree。感觉裤腿里有异动,原来是踩到了蚂蚁堆。只好呼唤Uni,回房间去。
这是丝兰国家公园以北的外围,西端丝兰谷东端29棕榈,两个集镇。2021年人口约4.6万,流动的游客,数量不定。
在欧洲人到来之前,美洲土著Serrano、Chemehuevi和Morongo等部落在这里居住了数千年,留下众多人工制品和岩画。19世纪初,西班牙传教士首次来到这里,50多年后兴起的加州淘金热,引来不少美国拓荒者。美国政府1862年颁布的《宅地法》(Homestead Act)规定,愿意开发土地的人可以免费获得土地,吸引大波定居者的涌入。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许多退伍军人及其家人选择在该地区定居,1952年在29棕榈建立了海军陆战队空对地作战中心。人口逐渐多了起来。这里的沙漠很美,岩石如画,动植物独特,夜空总是那样晴朗深邃,成为天文爱好者夜观星空的最佳选择。于是,生长着低矮灌木的沙漠,被规划为居住地,每户几千平方米,都有简易道路通达。我们下榻的鞍山苑,就在从29棕榈到丝兰谷的中途,开发强度低,还很安静。
休息好了,驱车去热闹的地方走走。先去沙漠基督( Desert Christ)公园。面对冷战时期的原子弹恐慌,飞机工人安东尼·马丁(Antone Martin)用钢筋混凝土雕刻基督人物,期望能够感化民众,激发全球和平。随后去看了西部电影拍摄场地,阳光下,几只脱缰宠物狗戏耍,卷起了阵阵扬沙,好似影视剧里精彩无比的画面。回到住处,已经是漫天星空,在院子里用液化气做烧烤,很是惬意。没有灯光,没有杂音,没有白天的炎热,却吹来丝丝凉风,孤独的丝兰树影,高耸夜空。如果喜欢,就是大自然的馈赠,如果厌烦,只能陷入孤寂。
不知不觉,东方发白,我悄悄起床,走进荒漠,只有寂静,凉风与空旷。朝阳里的草木,砂砾,尽是金黄。丝兰格外挺拔,泰迪熊仙人掌(Cylindropuntia bigelovii )特别靓丽,标记地界的铁杆,也在晨曦里闪亮又闪亮。感觉到脚底有些刺痛,低头一看,很是吃惊。随我翻阅喜马拉雅山坳的鞋上,沾满了尖刺。有的刺已经钻过鞋底,扎向我那长着老茧的脚板。突然醒悟,这是危机四伏的沙漠,比不得闲庭漫步的城市公园。
2.迷途乱石滩
住屋那边,夫人在招呼。
看着滚热的浴缸,忍俊不禁,宽衣跳进去,忘记了时间。浴毕回屋,早餐已经摆好,不甚丰盛却很可口。女儿是这里的常客,反复强调,进入公园的第一要件,是每人至少携带一桶1加仑的饮水,还要涂上厚厚的防晒霜。我不以为然。
到了游客服务中心,一条告示很是醒目:`Do not die today`,5条不死忠告中的一条,是每小时要喝1升水。原以为像是景阳冈下店小二留宿过客的伎俩,听听解释,看看游客,读读网络,有些相信了。看着那些体型巨大的游客,在忙碌着涂抹防晒霜,我有点忧心:自己没有这个习惯,会不会出问题?
进入公园的路,双向对开,平整的柏油路,弯弯扭扭地向前爬行。前面出现了拥堵,是门禁闸惹的祸。进入公园,按车或按人收费,每车每次30美元,可以预定也可以当场刷卡付费。我们有全美国家公园年票,才80元一张,出示即可。
两边的山地,乱石纵横,像是遗弃的巨大废料堆积场,转个弯,岩石有了形状,象一群刚爬出池塘的石蛙,争先恐后奔向蓝天。低洼处,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岩砾,碎石和细沙。在它们之间,是一团一团的灌丛和稀稀朗朗的丝兰大树,向外伸出锋利坚硬的枝叶。我忙着拍照,感觉越往前行,景致越是漂亮。
右边路肩,停了很多车,有一条踩踏出来的徒步小径通往公园最高峰(1773米)鹌鹑山(Quaili Mount)的山麓。有人走进去,又有人走出来。我们也跟着停下车,走进去。这里叫鹌鹑泉(Quail Spring),没有任何天然水源。看地势,像个曾经被水淹没的地方,平缓,有缓坡阶地,若干万年前,或许还真的流水哗哗。身边的岩石,是浑圆发亮的花岗岩,一半截栽种在泥土里,另一半截与草木为邻;远处的岩石,是有棱有角的片麻岩,像开山挖路刨出来的渣石,堆砌成堆成墙。放眼望去,只有孤独的草木,独孤的岩石。岩石阴凉下,黑乎乎的乌鸦,伸出个黑头,发出阴森凄惨的哀鸣。小径消失在乱石堆砌的高台后面。跟风的游人,拍个照,就折头回车去了。还好,路人那红的白的服饰,在万里无云的蓝天下移动着,显示出一片生机。
沿着大路,前行,两边的山高了起来,往右边岔路拐进丢马湾(Lost horse) 。这里有两间矮小的房屋,为管护工作站。小屋后面,堆砌着大大小小的花岗岩,形成有通道、有阶梯的乱石滩。在一个约20米高的光滑巨大岩体上,挂着粗大的绳索,似有人在攀岩。我们顺着只能一人通过的石缝鱼贯爬进乱石滩,没有了路,只能往高处爬。年轻人腿脚利索,很快就到了岩石顶上,我却有点担心,或当心头顶上的石块松动掉下来,或害怕失足滑进尺余宽的石缝。好不容易爬到岩顶,一阵风吹落遮阳帽。一丝凉快之后,只觉得太阳像火焰一样喷到头顶。乏力,心悸,口渴,背包里的水,喝完了。正在沮丧,几米外那几只小鸟,在陡峭的岩石上跳来跳去,不停歌唱,或许是欢迎我坐下来欣赏它们,或许是告诉我从哪个角落可以安全地爬下去。面对欢快的鸟,巨大的岩石,沉静的丝兰,我忘却了炎热,干渴,忘却了自我。
返回车里,补充饮水,前行,又到了隐藏山谷(Hidden Valley)。这是一个大地方,可以露营,野炊,也有卫生间和垃圾收集箱,除了车行道路,还有徒步小径通往丢马管护站和瑞安牧场。停车位都被占满了,环顾四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女儿说,要去徒步,是个环路,不到2千米。
穿过几个巨大岩石中间的隘口,眼前一亮,那不是神话故事中的石城吗?脚下的砂石路弯弯曲曲,路边,或是深陷的裂隙,或是挡住去路的巨石高墙。岔路很多,走错了,几十米外就是刚刚有人走过的小径,却无法越过,只能原路返回。那些岩石,更是奇特。有的巨大,堆砌成山,有的细小,宛如珠宝箱里的小玩意,有的露出一些骷髅般的窟穴,有的就像案板上切开的肉团。石堆里,不时伸出高大挺拔的松树,柏树。我只顾照相,掉队了。手机没有信号,多亏,带着对讲机。通话半天,四周都是岩石,都是弯弯曲曲的小径,就是找不到方向。算了,跟着人流往前走。
终于看到了出口,才想起要喝水。前面有个告示牌,走近看看,这里究竟埋藏着什么奥秘。
哦,这是大自然造就的乱石滩。丝兰国家公园所在的地方,有很多矿藏,在19世纪60年代,盛行挖矿,曾经有300多个矿坑。平缓的盆地谷地,曾经草木丰盛,是拓荒人的牧场。1870年代的后期,附近出现一个盗窃贼帮,将偷来的牛马放养在我们刚刚走过的乱石滩里,伺机贩卖。 进入20世纪,贼帮被清理了,隐藏盗窃牛马的故事,就成了这里的地名。回首静思,这炎热的沙漠乱石滩,也有草木丰盛的过往!
已过正午,烈日当顶,饥渴难忍,返回丝兰谷小镇。太阳西下,我们再次进入公园。这次,是去靠近东北入口的巨石(Jumbo Rock)露营地,听管护员讲丝兰国家公园的故事。管护员义务讲解,是美国国家公园的重要活动,只要对外开放,就每天都有讲解。在这里,我们得到丝兰国家公园的很多信息。
丝兰国家公园位于莫哈韦沙漠靠西南,由山地和平川构成,海拔165-1773米,总面积3217.9平方千米。前身为1936年宣布的国家纪念地,1994年晋升为国家公园,2022年接待游客306万人次。有2点最引人关注,一是沙漠里的奇特岩石格局,二是坚忍不拔的丝兰大树。
出了公园,向北,经过29棕榈,夜静阑珊,我想问问是不是找个吃饭的地方,回答已经找到了丝兰谷的一家中餐馆。
3.登高荒凉处
无论沙漠还是丝兰,都是看了几眼就不想再看的。来到丝兰国家公园,最重要的是通过徒步,体验沙漠的空旷与神秘。
第二天清晨,我们再次进公园,攀爬瑞安山。虽然才清晨6:20,停车位已经被占满了。刚刚走进徒步小径,巨大岩石的阴凉处,就有四五位亚裔游客坐下喘气。走在我们前面的,是一家西裔老少5人,女主人侧身路边让我们过去,走在最前面的小女孩特别纤细,步伐轻快,不时停下招呼落在队伍最后男主人,那男主人有点肥胖,步履艰难,但满脸堆笑。才走了不到500米,夫人无法坚持,停下来不走了。我们继续往前。
路,越来越难走,没有修葺,仅仅是践踏出来的小径。从山上急速走来几位年轻人,一米八九的高大个,问还有多远,答快要走完一半了。我在岩石遮挡的阴凉处休息一回儿,回头俯视,实在壮观。阳光明媚,十分敞亮,宽阔的盆地,长满了稠密的沙漠灌丛,灌木草丛之上稀稀朗朗伸出高大的丝兰树,花岗岩堆砌的小山丘,点缀其中。深色的车行柏油路,划过平坦的盆地,运送着来往穿行的各色车辆。已经落下很多了,我拾步前行,不留意打扰着两只正在欢悦的蜥蜴,它们停下来张望了几秒钟,又嬉闹起来。终于看见了山顶,加油,再加油,胜利在望。
突然,手机屏幕跳出微信提示。高处有信号!
我打开一看,其中一条是和兆荣发来的“吴老师,朱老师今早走了”。我吃惊的“呀?”了一声,惊动了正在远眺沙漠美景的女儿。“朱爷爷走了!记忆中还是那个健步如飞和蔼可亲的老人。” 她也很吃惊,提起小时候在东陆校园生态所楼道玩耍的若干过往,特别是1991年跟随我出差去西双版纳期间与朱爷爷的相处,感叹人生短暂。是呀,人生就是这样的短暂。我1978年结识朱维明先生,随后,成了他的门旁学生和一个单位的同事。只望回到昆明去看看他,无奈已是阴阳两界人。我回复“朱先,一路走好。吴兆录在洛杉矶,叩拜!”
思情,回到了现实。
山顶最后的1000米,比较平缓,一路可以慢慢欣赏一望无际的沙漠。瑞安山名称,源于曾经的土地主人瑞安(J.D. Ryan)的名字。山峰海拔1665米,从山脚停车场到山顶,相对高差300米,路途2500米。这里是丝兰国家公园的第三高峰,却是唯一向游客开放的最高处。游玩丝兰国家公园,几乎都要尝试登顶瑞安山。
山顶很平,视野开阔。蓝天罩着低矮的群山,群山环抱着平坦的沙漠谷地,沙漠里时不时凸起花岗岩堆砌的小山丘,山丘周围长满了丝兰丛林,划过丛林的几条道路上,移动着白的红的灰的黑的车辆。或许是高处,或许是舒心,凉快极了。
丝兰国家公园地处莫哈韦沙漠相西南,奇特的岩石和炎热的气候,是大自然的杰作。
按照年均降水量低于250 毫米的标准,北美有4个沙漠。从北至南分别是莫哈韦(Mojave 沙漠)(6.5万平方千米)、科罗拉多(Colorado)沙漠(1.8)、下加利福利亚 (Baja California)沙漠(3.0)和大盆地(Great Basin)沙漠(49.21)。莫哈韦沙漠主要位于加利福尼亚州东南部和内达州西南部,小部分延伸到亚利桑那州和犹他州,盆地山丘相间排列,多数地方海拔610-1200米。早期为土著人的家园,但人口很少,欧洲殖民者的到来,尤其是加州淘金热之后,沙漠里人口逐渐增多,出现了大的居住区。当前最大的城市有拉斯维加斯,圣乔治等。莫哈韦沙漠的最大特点是干旱炎热。位于拉斯维加斯西北的死亡谷(Death Valley),最低的地方比海平面还低,海拔-86米,为北美最低处,出奇的干热。夏天,白天温度经常超过38℃,最高温是1913年7月10日达56.7°C。2023年7月,死亡谷气温达53.3℃,有2人当场热死。丝兰国家公园位于洛杉矶以东、拉斯维加斯以南,没有干热致人死亡的记录。
暴露在丝兰国家公园地表的地层组合比较复杂,最古老的岩石是17亿年前的片麻岩,之后出现了从2.5亿年前到7500万年前的花岗岩。地球构造运动的抬升和挤压,使这些地层的水平位置和垂直叠加位置都发生变化,有了山脉,盆地和谷地的差别。山地高处的岩石,不少是最古老的片麻岩。海水侵蚀使高地上较硬的岩石暴露出来、较软的岩石变成碎片填塞峡谷和盆地,或在峡谷口形成了冲积扇。从较硬岩石接缝处涌出的地下水,侵蚀了坚硬石块的棱角与边缘,山洪爆发冲走了松软地面,留下一堆堆圆形的巨石。地层被抬升、挤压和侵蚀的辛勤劳作,让奇形怪状的各种岩石呈现在游客的眼前。
两天的跋涉,体会了沙漠干热的凶险。登顶瑞安山,视野开阔,气温凉爽,心情舒畅。坐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享受着高处的凉爽。细细看去,游人留下的,只有砂砾上那些践踏的痕迹。没有垃圾,没有垃圾箱,更没有“爱护环境”的训斥标语。就连小径上的枯枝,似乎已经躺在那里好几年了,没有被人动过。既然自己老远地出来,费心费力地带着属于自己的饮食物品,为什么不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全部带走呢?置身于此,升华了!
丝兰国家公园总面积3217.9平方千米,其中85% 的土地为绝对保护的荒野地。荒野地(wilderness)是依据1964年《荒野保护法》确立的地域,永远被保留为大片的无路地带,不允许机械化车辆和设备进入,不允许留下现代人类居住的永久证据,也不考虑未来的发展。法律条款的原文是这样说的Wilderness is an area “…where the earth and its community of life are untrammeled by man, where man himself is a visitor who does not remain…”(……在那里,地球和它的生命群落不受人类的约束,在那里,人类本身是一个访客,不会停留……)。也就是说,旅游国家公园,不能贸然进入荒野地。
公园里的道路,有供徒步的人行道,供驾车的车行道。紧接着车行道,有划线的停车位,露营地,以及相关设施,没有明确允许进入的地方,均为受保护的荒野地。瑞安山徒步小道,有一半已经进入荒野地,所以,没有修葺。最高点的平顶处,长着矮小粗壮的丝兰,似乎要把山顶拔高。
下山,就不那么费力了,但是,增添了一个反反复复的动作:在10多米之外,就找个宽一点的地方,让汗流浃背的山上山人通过。这里的人们,无论什么肤色,来自何地,都会很自觉地保持距离,避免亲密接触。又是一家登山人,留着络腮胡的男子,30岁左右,胸前挂着一个袋子。还以为带着很多饮水,近了才看清楚,是婴儿,几个月的婴儿,白胖白胖的,在父亲的胸前,环视山野,还傻傻地笑。
4.坚韧丝兰魂
丝兰的确切名称叫短叶丝兰(Yucca brevifolia),隶书于单子叶植物的龙舌兰科丝兰属。丝兰属植物原产地为中美洲至北美洲,有49种和24亚种,生态适应性很广,在干燥炎热的沙漠和湿润的森林草原都有分布。
短叶丝兰分布在加利福尼亚州、亚利桑那州、犹他州和内华达州,在莫哈韦沙漠几乎都可以找得到。此外,它们还分布到墨西哥的西北部。在分布区域内,短叶丝兰出现在海拔400到1800米的地方,与它同时出现的还有莫哈韦丝兰(Yucca schidigera),但后者叶长可达150厘米树高不到5米,很容易区分。
短叶丝兰的叶片是常绿的,长15-35厘米,线形,叶缘白色有锯齿,基部宽7-15毫米,渐尖至尖。20到30枚刺刀一样的叶片,以密集的螺旋状形式,排列在茎的顶端。通常在2月至4月开花,圆锥花序高30-55厘米,宽30-38厘米,单花直立,高4-7厘米,有6片乳白色到绿色的花被片。果实半肉质,绿棕色或浅绿色,椭圆形,含有许多扁平的种子。短叶丝兰只有在降雨充沛的年月,才从枝的顶端开花,一旦开花,花枝的基部长就萌发出新枝。因此,树龄越大,分支越多,形成头重脚轻的枝干体系。树干由成千上万的小纤维组成,树皮很厚,不脱落,植株高可达15米。为了稳住庞大的树冠,根系很发达,可以伸到树干以外11米的地方。虽然难以确定年龄,但短叶丝兰通常可以存活几百年。
短叶丝兰开花结果的生命活动,是靠丝兰蛾帮助完成的。这种其貌不扬的飞蛾在花朵间飞来飞去,附带传播花粉。同时,雌性飞蛾将卵产在植物子房里,随着种子成长,幼虫取食发育中的胚珠。种子成熟后,掉落至土壤,萌发长出新的植株,在一些地方也发现母树周围的小树,是母树地下根茎生长出来的“蘖生”个体。短叶丝兰的种子,会远距离传播,是靠地松鼠等哺乳动物完成的。有研究表明,播种动物在减少,进而影响短叶丝兰的传播。
野火、入侵的杂草和种子传播受阻,都给短叶丝兰带来巨大威胁。在丝兰国家公园2020年8月的野火中,有130万棵短叶丝兰(相当于现存量的13%)被烧死。人们担心,到21世纪末,短叶丝兰的数量很有可能减少到目前的90%。加州鱼类和野生动物部2022年3月开展了一项实地调查评估,认为野火威胁短叶丝兰的种群密度,但不会导致该物种灭绝。因此,短叶丝兰被美国确定为受威胁物种,但在IUCN的物种名录里则不属于濒危物种。
从瑞安山下来,驱车返回鞍山苑,要在上午11点之前离开。就这样离开,或许再也不会回来。很不舍。
喜爱宽阔无边的温带草原,茂盛稠密的热带丛林,面对稀疏的沙漠植被,因为满目荒凉,心里,充满无限惆怅。在上车前的几分钟,我顶着烈日,走进沙漠,与丝兰告别。
吸取被泰迪熊仙人掌利刺扎脚掌的教训,我带着手套,轻轻地抚摸。厚厚的树皮,坚硬的果实,锋利的短叶,还有那躺倒在地已经很多年却没有多少腐烂的“尸身”,感觉到,或许是人们太爱它关心它,也就推举它。而它们自己,却像几百年几千年前的祖先一样,与共同栖息的飞蛾、松鼠和其他莹莹众生,在冬天的寒风里耸立,在夏季的热浪中挺胸,营造着一个属于它们自己的天地。
不是吗?一群蝗虫,因为我的到来,惊飞而起,又消失在丝兰大树的后面。
(2023年8月5日 于 安东尼奥 山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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