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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启示录之一 发SCI有多难?
杜彦君(中科院植物所)
引子:本人一直对教育问题感兴趣,几年来在独立思考关于教育方面的问题。自2009年上半年,开始构思并写作长篇小说《迷茫》。该小说通过主人公费正宏,一个中国研究所的在读博士生的生活和学习经历,从小的方面,来折射中国的科研为什么落后,解放后的中国为何出不了杰出的人才,并揭示当下中国人信仰的缺失,人们在方方面面的迷茫。目前已经书写草稿13余万字。预计未来两年能够完成。以后有机会,会借科学网博客,能够谈谈自己对于教育问题的一些不成熟的看法,希望其中的某一句话或某个观点,能够对在读研究生、(中小学)学生家长、或在教学岗位上的老师有参考价值。
最近,我和加州大学一个博士生合作的文章被一个不错的期刊Plos One接受了。这是我俩2008年在马来西亚参加“国际野外生物学培训”期间,做了5天的野外实验,然后写作的文章。事实上,另一个一起参加培训的中国人,就5天的野外生态学调查写作的论文,在一个影响因子2点多的期刊Biotropica发表了。对于从事生态学研究的国人来看,用5天的野外调查,就能发表文章,而且是国际上不错的期刊,似乎是不可思议。因为,很多像我一样在在国内就读的研究生,四五年都未必能发表一篇英文文章。
先说说当时的课程安排:主办方邀请了来自各个国家的不同研究方向的老师为我们授课,一个老师通常负责一天的课程,前一天晚上是理论讲解,第二天要到原始森林进行相关调查。比如,一个老师在晚上7:00-10:00 讲授灵长类的基础知识,第二天分成小组,在森林中寻找和跟踪大猩猩,记录它们的行为;另一个老师晚上讲授“蜜蜂、蚂蚁和白蚁”,第二天分小组到森林中去捕捉昆虫,回来鉴定、分类和制作标本。此外,还有关于蝙蝠、鸟类、两栖类、动物对种子的传播、榕树和榕小蜂共生、现场观看原始森林伐木、植物鉴定、统计学、如何做一个漂亮的PPT展示等方面的授课。培训中,有两次让学生自己设计实验项目的机会:小组项目(Group Project)和独立项目(Independent Project)。小组项目每三个人一个小组,同一个国家的学生不能在一个小组,需要用3天的时间收集数据,然后利用晚上的空余时间完成写作。独立项目由1-2人负责一个项目,用5天收集数据,2天完成写作。
看看老师是怎么训练我们的:我们的主管是来自苏格兰的Rhett博士,他大约三十六七岁,头发偏白色,后背满是纹身。有一天,他把我们来自9个国家的20个研究生带到热带雨林,给三个小时时间,让每人想10个生态学问题,一定要可行,能够在5天的时间内收集到数据,并且写成文章。Rhett博士鼓励大家:如果你在国内是从事植物方面的研究,尽量想一些动物或者微生物等不同方向的问题。因为如果你之前的研究背景是种子传播,到时候你提出的科学问题还是种子传播方向,你很可能没有经过自己的思考,而是由于你读过的某一篇文献,作者在某个地方做个研究,你想在这里也重复一下,这不叫idea。相反,如果让你想一个动物方面的科学问题,由于你之前完全没有相关知识储备,这才需要你发挥你的想象力,去思考。那3个小时,是我活这么大,除了高考、考研和考博之外,大脑转速最快的时刻。不同的是,参加高考、考研和考博,大脑的工作是回忆之前背过的某个知识点,然后尽量准确地复制出来;而在森林中那3个小时,首先要观察大自然,发现和思考自然现象,大脑在迅速调动想象力,调动所有相关的知识,来试图组织10个可行的科学问题或科学假说,每个科学问题还要能够用实验验证,用5天的时间。有点类似关于中日甲午战争的考题,中国的考卷是填空题:“请问中日甲午战争是哪年发生的?签订了什么条约?中国赔给日本多少白银?被割去多少领土?”而日本的考卷是思考题:“近代以来,中国和日本大约每100年发生一场战争,19世纪是甲午战争,20世纪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你预计中国和日本在21世纪大约什么时候会发生战争?会由于什么原因发生战争?如果日本赢,赢在哪里?如果日本输,输在哪里?”。不同的考题形式,就决定了平时的教育方法是填鸭式的还是启发式的。3个小时后,我们回到教室,经过老师和大家的讨论,每人留一个最好的科学问题,完成独立项目。最后,大家做的课题五花八门,有的研究青蛙在不同森林环境下的腐烂速度和腐生昆虫种类,有的研究烦人的蚂蟥在不同环境下的数量差异,有的研究蛇类和蛙类,有的研究鸟类对种子传播,有的研究长在大树上的一种蕨类-鸟巢蕨与大树种类以及土壤的关系,有的研究像北方的坟墓一样大小的白蚁巢穴是否会促进长在上面幼苗的多样性。其实生态学研究作为对大自然的一种探索,本来就应该如此,多样,有趣。
在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大家白天一起出野外,晚上在教室上课到10点多。有个菲律宾大姐专门负责给我们做饭,吃得很好,每天都有足够的水果和冰饮料,每日都有下午茶和宵夜。大家几乎没有独处的时间,吃饭时间坐在一起,教授们都没有架子,学生与教授们能够自由自在地一起吃喝,一起聊天,一起上课,一起野外,一起在河里洗澡,一起开玩笑。
或许,一个人从一个禁锢的环境突然进入一个自由的环境中,思维会一下子得到释放,变得非常活跃。我当初是班上最活跃的一个人,问题多,点子多,以至于后来有老师讲课时, Rhett博士总会点名叫我谈谈对问题的看法。而国内的教育,让我们思考的机会少,给我们灌输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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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0-4 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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