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之我见（3）“阴阳学说”今解

已有 3666 次阅读 2014-8-26 00:02 |个人分类:教研心得|系统分类:科研笔记| 中医, 科学

中西医之间为何不能沟通交流？因为两者没有“共同语言”。中医的发展为何停滞不前乃至落后？因为它无法纳入现代科学研究成果。因此，要拯救中医于不没落和被淘汰，就必须改良和更新中医名词术语和相关理论与学说。

我一个人可以为中医的科学化“施工”，但绝不可能独自完成这个浩大“工程”，还需要广大中医从业人与科学工作者鼎力合作。从今天起，我打算尝试对中医的3个经典理论进行科学解释，分别是“阴阳学说”、“藏象学说”和“经络学说”。另外，还将就“辨证论治”做一些科学探讨，希望抛砖引玉，激励更多人加入到“中医药科学工程”中来。

何为阴，何为阳？

“阴”与“阳”源出于中国古代自然哲学思想。巧合的是，西方也有与“阴”对应的“负”（negative）和与“阳”对应的“正”（positive）。“阴阳者，一分为二也”（《类经·阴阳类》），其特征是：阴阳对立、阴阳互根、阴阳消长、阴阳转化。

“一阴一阳之谓道”（《易传》）。阴阳是宇宙通则，贯穿于对立和统一的各个方面。在非生物中如此，在生物中也是如此。前者如质子（正/阳）和电子（负/阴），后者如DNA的正链（5'→3'）与负链（3'→5'）。正如《黄帝内经》中所描述的那样，“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素问·阴阳应象大论》）。

什么叫阴阳学说？

中医借用阴阳二字形容人体一切宏观和微观的生理与病理现象，包括人体的组织结构、生理功能和病理变化。阴阳学说就是以自然界运动变化的现象和规律来探讨人体的生理功能和病理变化，从而说明人体的组织结构、机能活动及其相互关系的学说。

阴阳学说是中医理论体系的基础，中医以阴阳学说解释生命运动变化的对立统一性。“人生有形，不离阴阳”（《素问·宝命全形论》）。“阴阳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素问·生气通天论》）。“阳胜则热，阴胜则寒，阳虚则寒，阴虚则热”（《素问·阴阳应象大论》）。

经典阴阳学说的物质基础

中医把人体上下、前后、内外都按阴阳进行了归类：

1. 上下部：上部为阳，下部为阴；

2. 前后部：背部为阳，腹部为阴；

3. 体内外：体表为阳，体内为阴；

4. 四肢：外侧为阳，内侧为阴；

5. 皮肤筋骨：皮肤在外为阳，筋骨在内为阴；

6. 内脏：六腑传化物而不藏为阳，五脏藏精气而不泻为阴；

7. 五脏：心肺居于上焦为阳，肝脾肾居于中焦为阴。

现代阴阳学说的物质基础

下面我就以人（动植物）为出发点，尝试从个体、器官、细胞、超分子、分子等多个水平进行阴阳归类及定性：

1. 人（动植物）整体水平：男性（雄性、雄蕊）为阳，女性（雌性、雌蕊）为阴；

2. 器官水平：阳具（阴茎）为阳，阴道为阴；

3. 细胞水平：精子为阳，卵子为阴；

4. 超分子水平：

4.1. 染色体：父源染色单体为阳，母源染色单体为阴；

4.2. 抗原-抗体：抗体为阳，抗原为阴；

4.3. 受体-配基：配基为阳，受体为阴；

4.4. 酶-激活剂/抑制剂：激活剂/抑制剂为阳，酶为阴；

5. 分子水平：

5.1. 基因组（genome）水平

5.1.1. DNA：5'→3'正链为阳，3'→5'负链为阴；

5.1.2. DNA修饰：甲基化为阳，去甲基化为阴；

5.2. 转录物组（transcriptome）水平

5.2.1. RNA：信使RNA（mRNA）为阳，微小RNA（microRNA）为阴；

5.2.2. RNA修饰：无内含子的成熟mRNA为阳，有内含子的前体RNA（hnRNA）为阴；

5.3. 蛋白质组（proteome）水平

5.3.1. 酶水平：激酶（磷酸化酶）为阳，磷酸酯酶（去磷酸酶）为阴；

5.3.2. 酶修饰基团水平：磷酸化为阳，去磷酸化为阴。

5.4. 代谢物组（metabonome）水平：

5.4.1. 腺苷酸水平：腺苷三磷酸（ATP）为阳，腺苷一磷酸（AMP）为阴；

5.4.2. 环核苷酸水平：环腺苷酸（cAMP）为阳，环鸟苷酸（cGMP）为阴；

5.4.3. 烟酰胺腺嘌呤二核苷酸水平：还原型（NADH）为阳，氧化型（NAD+）为阴。 

经典与现代阴阳学说互译

环核苷酸是传递细胞信息、调节细胞代谢和影响细胞功能的重要物质，对某些疾病的发生、发展和治疗具有重大意义。1973年，美国生物学家哥德伯格根据环核苷酸对细胞功能的相互对抗和相互制约以及保持一定比例关系和相对平衡作用，提出了分子水平的阴阳学说，认为这就是东方医学阴阳学说的物质基础。

近年来，我国也对cAMP、cGMP与中医阴阳学说的关系进行了研究。不少文献报道阳虚者cGMP水平升高，cAMP/cGMP比值下降；阴虚者cAMP水平升高，cAMP/cGMP比值升高。进一步分析cAMP、cGMP与阴虚、阳虚的关系，可见阳虚者主要表现副交感神经系统活动加强的临床证候，而阴虚者主要表现为交感神经系统活动加强的临床证候。

用现代阴阳学说解释发病机理

阴阳学说的内涵和外延如此广博，绝非某种物质可以全权代表。因此，关于阴阳的实质，先后探讨过阴阳学说与核酸、阴阳离子、内分泌状态、神经系统和免疫功能的相互关系，发现可以将中医的阴阳学说与西医的内稳态理论等同起来解释许多疾病发生的原因。

神经退行性疾病和心肌缺血再灌注等细胞凋亡过度所致疾病与肿瘤等细胞凋亡不足所致疾病都是细胞凋亡与细胞增殖平衡状态的破坏；血管退行性病变是血管生成素Ang-1和Ang-2平衡状态的破坏；恶性肿瘤是癌基因突变引起致癌基因与抑癌基因平衡状态的破坏；肿瘤转移是肿瘤细胞膜基质金属蛋白酶与组织基质金属蛋白酶抑制剂平衡状态的破坏；哮喘是T淋巴细胞亚群Th1细胞和Th2细胞平衡状态的破坏；唐氏综合症是21号染色体多出一条导致遗传指令物质平衡状态的破坏等。

这些事实都充分显示出中医阴阳学说的客观性、科学性和先进性，同时还提示西医有关内稳态的理论和实践与中医“调和阴阳”、“以平为期”的治病观点可以作为中西医的重要结合点和切入点。

以现代阴阳学说解释长寿机理

我们在酿酒酵母中发现，长寿“开关”恰恰是由“阴盛阳衰”控制的。阴盛是指NAD+和AMP升高；阳衰是指NADH和ATP降低（如下图）。在线粒体中，热量限制（CR）诱生的一氧化氮（NO）以及青蒿素（ART）都能竞争性抑制细胞色素C氧化酶（COX），导致呼吸链中断，ATP（能量通货）和NADH（还原力）合成双双减少，即AMP/ATP与NAD+/NADH比例同步升高，由此分别激活组蛋白乙酰化酶Sir2（相当于人SIRT1）和激酶Snf1（相当于人AMPK），继而经Pgc1（相当于人PGC-1α），最终通过转录（mRNA合成）和翻译（蛋白质合成）促进线粒体增殖与呼吸增强。

我们的开拓性工作是首次发现热量限制效应的“双期响应”（dual-phase response）模式，即“线粒体增强期”（ME）和“后线粒体增强期”（PME）。以上所描述的呼吸亢进过程均发生在ME期，而呼吸衰竭过程则发生在PME期。从下图可以看出，呼吸链中断使超氧阴离子（O2^-）增加，从而诱导超氧化物歧化酶（SOD）活性升高，催化O₂^-形成过氧化氢（H₂O₂），后者又激活过氧化氢酶（CAT），使H₂O₂及其他活性氧（ROS）减少，因而不能活化激酶Kss1（相当于人MAPK），转录及翻译受阻，线粒体停止增殖，呼吸活动减弱，其直接结果就是合成代谢速率下降，分解代谢速率上升，伴随着细胞自我消化的自噬（autophagy）和蛋白质主动降解的泛素化（ubiquitylation），最终延长酵母的寿命。

推定的酵母延寿相关及双期响应模式涉及信号转导通路. 红色箭头表示促进作用(正控制); 绿色箭头表示阻遏作用(负控制); 黄色箭头表示线粒体呼吸链的电子传递方向. 方框内朝上箭头(↑)代表水平升高; 方框内朝下箭头(↓)代表水平降低.AMP: 腺嘌呤单核苷酸; ART: 青蒿琥酯; CAT: 过氧化氢酶; COX: 细胞色素c氧化酶; CR: 热量限制; ME: 线粒体增强期; NAD+: 氧化型烟酰胺腺嘌呤二核苷酸; NO: 一氧化氮; PME: 后线粒体增强期; ROS: 活性氧; SOD: 超氧化物歧化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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