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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来的,勿忘我——评《漫长的季节》
魏贤华
几乎是2024年春晚开始的时间我二追《漫长的季节》,到大年初一看完。与第一遍相比,这次似乎少了那种对悬疑的推理猜想、对创作人的佩服、对充满性格的角色与对白叫绝以及对剧情演绎精彩的推崇。其实一追的时候,就想从这几个角度来写个评论,无奈当时手头上有其它事就搁置了,其实类似的情况在观完其它优秀影视、文学作品都在我身上发生过,总之不了了之,成为一个个遗憾。尤其是这部作品获得超高的评分后,我还读了一些评论,简直感觉我没什么角度可以说了。
没想到二追的时候,我已经跳出剧情的变化和演员的表演了,似乎已经成为桦钢的一分子了,进入到20世纪末的时代并参与了这一切故事。于是有了写作的冲动,想从社会演变角度来总结一下,但是题目一直没定下来,随着剧情的进行,曾想过“桦钢人的命运”、”桦钢vsKTV”、“打个响指吧”、“往前看别回头“……。王响去买花送给巧云选花的时候加了”勿忘我“,以及结尾处下雪了王响说,这雪我见过,这是从过去来的,让我组合了这几个词语作为主题。
人民创造了历史,但由于人民是一个广泛性的政治术语,因此历史中的普通人无法被记录,二十四史是一部帝王史一样人民只是被裹挟的改朝换代生物而已。自无产阶级专政后,树立了许许多多先进的普通人物,他们多数都是样板式的英雄人物,一切为了集体甚至牺牲自己,几乎没有“私”的缺点。本故事中的男一号人物王响也有以前树立的先进人物如王进喜的一些品质,热爱集体、关心工友、以厂为家等,但同时他也展现了许多普通人的一些特质,爱慕虚名、说大话、为儿子进厂工作给领导送礼之类的,这些优缺点集合在如此人物,显然更接近真实的生活。他在厂里以根正苗红自居,作为一个厂二代“桦钢奠基的第一锹土就是我爸挖的“,从时间层面推算,他父亲和就跟王进喜所处的中国一五建设时期差不多:建国初期,为实现早日工业化,在前苏联援助下上马了许多大型工业项目如本剧中的桦钢。在计划经济条件下,如此的大型企业就是一个完整的社会形态,也造就了许多城市的形成,因而企业中的每个人都是一颗螺丝钉,螺丝钉锈了就由厂二代接班。像王响,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响亮的响,他们绝对以此自豪。类似地,中国许多系统中都有类似的二代、三代,只要这个系统还存在那种自豪。
(图片来自网络)
但他所处的时代到了国企式微的边缘。主要有三个因素促成了国企效益的下降,一是国家负担太重,想让它们在市场经济中竞争;其次是内部管理水平太差了,如这部剧中基层人员人浮于事磨洋工、中层人员偷盗厂内设备、高层人员与外面投机分子合作转移国有资产;其三国家已经改革开放十几年了并面临进入世界贸易WTO的游戏规则,国际上当时也处于经济危机阶段。地处东北的桦钢就是受到这波冲击,王响的爱人医药费无法报销,他的儿子也进厂无望,甚至他本人尽管年年先进也面临下岗。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也有一代人的梦想。王响的父亲其使命与梦想应该是与这个国家一致,要工业化要超英赶美;王响基本算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做好接班人,最后也成为了他自以为豪的火车司机,尽管只是几十公里的桦钢专线路程,他却很满足,不幸的是剧中他的小家和大家都毁了;他儿子王阳这一代人则不一样,向往诗与远方,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写着朦胧诗歌听着德彪西的音乐不愿意成为社会体制某一环中的螺丝钉。与日薄西山的桦钢对比的是歌舞升平的维多利亚国际娱乐广场,市场经济的发展扩大了唱歌喝酒的需求,下岗女工、大学生、失足女、穷苦人家的女性、待业青年都为了一个目的来到这里:钱。高考落榜生王阳到这里当服务员,一个月400元加小费,其基本工资已经是当时1998年毕业大学生体制内工作的标准了。他不是为了钱来这打工,而是为了追随他喜欢的在此弹钢琴的女大学生沈墨,阳光与阴暗在此交汇,并引发了剧中的系列案件。
(图片来自网络)
剧中陪伴王响去寻求其儿子坠河线索的两个重要角色,其一龚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书,按计划经济时代被分配到了桦钢的厂办,看其性格像是典型的东北彪子,用他自己的话,“九十年代的大学生,气质这块必须拿捏”,也准备在这落伍的国企展开一番手脚,爬上去以及这里成家。而此时的南方,市场经济热火朝天,许多大学生都在体制内或辞职或停薪留职去了沿海,或者准备考研离开。其实许多还在坚持的人最后混的也不错,多数成了体制内的骨干与领导。但龚彪为了爱情揍了厂领导因此下岗,此后也做了许多不靠谱的事,应证了“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另外一个是刑警队长马德胜,由于自己的坚持脱下警服,换到退休人士的舞台中,成为拉丁舞界的马龙德兰胜,但此案在他心中和王响一样是过不去的坎。三个轴的男人凑成了这台精彩的戏,上演了一场摇滚式的losers寻求真相之路。
(图片来自网络)
桦钢,是20世纪50年代到90年代的中国国企的一个代表,还有部分企业熬到了新世纪,效益转好了,但其形态不一样了。那个时代的国企不管大小,它都是一个全方位的社会,包揽了人的生老病死、学习、生活的方方面面,在里面的人们受益于它因此爱戴它也希望自己孩子延续下去。我自己也深有体会,父亲在的一个数十人的国营林场,80年代的时候企业收成好,奖金多、福利多,仅大巴都有2、3辆,90年代没落到工资拖欠,此时已经有许多场二代进场工作;1998年我在地质队工作一年,同事中多有都是队二代,他们总回顾队中过去美好的生活,而新进的职工思想极其不稳定,多有出去闯荡。
桦钢有着过去的光荣与后来的凋谢,初期承担了构建中国工业体系的使命;但在市场经济面前却开始凸显落后,桦钢以及许多像王响一样的人毫不客气地被丢进历史的“垃圾堆”。这种与人道主义违背的主要原因,则是缺少科学的规划导致生态恶化。审视那个时代,我们也可以设想未来,过去来的未来还将重复。发生在桦钢这种国企的事,以后可能会发生在其它领域,如现在的乡村凋敝,需解决乡村教师、基层公职人员的去向问题,人口锐减则将使得以后学校数量与教育从业者的过剩。如果还是脚疼医脚头痛医头的方式,类似的故事还将上演。对于个体而言,剧中歌曲“if there is a tomorrow”是不成立的,要做到“no more fear no more sorrow no more tear no more shadow”,只有自立自强,“勿忘我”不断适应社会发展。
202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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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0-14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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