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去过桐庐的富春江。

那次，从“瑶琳仙境”出来，在街边小店点一道“清蒸鲥鱼”，喝了一点小酒，半醉半醒间行于陌路，清风吹拂，迷迷瞪瞪、晃晃悠悠地去了严子陵钓台，初识了富春江。

新安江、富春江、钱塘江，连绵蜿蜒上百里，其实只是同一条河流的不同段而已。新安江居上，富春江占中，钱塘江则是内陆江湖汇入大海的连接口。“到江吴地尽，隔岸越山多”。富春江两岸山色清翠秀丽，江水清碧见底，不时有民居村落和集镇斑斑点点镶嵌绿荫浩渺其中。“风烟俱净，天山共色……奇山异水，天下独绝……”

人在画中走，留下《富春山居图》陪伴一路走来；画在人中行，跟着历代文人墨客吟诵着唐诗一起去漂流……没有什么比那份休闲的意境和乐趣更能让人逃离世界，可也没有什么比那份休闲的意境和乐趣更能让现代人如此向往。

如今，满目山水依旧，一步一景，可风景后面的人文故事，平添了四十年的光阴。光阴催人老，静谧的山水也增添了一份宁静与从容，在一个故地重游的地方体验未曾过的市井烟火，感悟人生，这应该是让我们的生活渐渐慢下来的理由。

刚安顿下来，却有些迫不及待地到富春江边去走走。极目远瞭，山水相依，水山相伴。江水平清、不急不缓；岸边有垂钓者，零零星星的沿江铺开，有姜太公式静静等待鱼上钩的垂钓，也有联成一长排，甩出后急切等待铃声响起来的“抛杆”；平阔的水面上，烟雨迷蒙中，偶有游艇缓缓驶过，泛起道道水波阵阵涌上岸来；对岸山峦起伏，层峦叠嶂，绿树葱茏，隐隐绰绰看得见有蜿蜒小道盘旋缠绕其中。

退休后的悠闲，就有了闲云野鹤般的自在。借得岸边钓鱼兄弟的鱼竿过过瘾，欲学严子陵的披裘垂钓，终究怕不是手持鱼竿、倒影荡漾时，多半会发呆、会有些走神：对岸山上哪一条小道，是一夜白了头的伍子胥沿着这条小道逃到吴国的……还有，海德堡内卡河北岸圣山南坡的半山腰上，也有一条类似的小道……人有闲暇，方能感受远离世俗的恬静，在“绿草闭闲院，悄然花正开”的深处寻得一份属于自个的安宁和迁徙。

来一场跨时空的对话，常常只能是延伸至心境的泛泛边缘。“乌纱掷去不为官，囊橐萧萧两袖寒。写取一枝清瘦竹，秋风江上作渔竿。”总有一样“难得糊涂”之士，化作身披一袭蓑衣的渔夫，手持垂竿去钓得满满一江春水；“浓似春云淡似烟，参差绿到大江边。斜阳流水推篷坐，翠色随人欲上船。”留下一个佝偻的背影，说不透是黄公望们成就了山色秀丽的富春江，还是富春江成就了萧散淡泊的黄公望们，“画是如此，人何以堪”。

窗外，滔滔东去的富春江水在缓缓的流淌，偶有水鸟贴着水面匆匆掠过。山清水秀，天山共绝，数十里连绵不断……

远离尘世的喧嚣，与对岸的山峦、村落隔江相望。

……

故人何在，烟水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