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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得知恩师昨晚故去。和丈夫许久对坐无语,默默的流泪。
今天的阳光格外的明媚,只是我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的,觉得阳光中少了一丝温情,生活如幻境一般,是真的吗?导师真的就这么走了?
太习惯有导师同在的日子,教师节、春节都会去看他,看他笑眯眯慈祥的样子,听他实实在在的叮嘱。多少年了,年年如此,看着他渐渐从中年步入老年,我们从青年步入中年。等到我们有了孩子,有了研究生,品尝了科研和家庭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更体味当年导师待我们的情谊,也更敬重导师在科研和生活中的品格。
我和丈夫是同门师兄妹,都是导师门下的直博生(雷老师做导师、杨老师做副导师)。人说师者如父母,用在他们身上真的恰如其分。当年在新疆做课题,每到夏天都会去南疆一段时间,在塔里木河流域的莎车、阿克苏等地跑野外、做试验、搜集处理数据。夏天的傍晚,吃过晚饭,导师常带着我和李民师妹在外面散步。那时的我很愤青,常常不加掩饰的批判时事,和导师争来吵去的,他也不和我计较,最多笑着批我几句。导师爱喝酒,喝起来很豪爽,喝醉了手舞足蹈,还给我们唱歌。想起来那些日子,异域风光、师生之情,还是那么令人向往!
我和丈夫也是在去新疆的日子里,日久生情走到了一起(二位导师在中间做媒人)。结婚时,两人在北京都没有亲人,还是导师操心给我们张罗,在清华的餐厅请系里的同事来一起庆贺的!
导师在科研上更是一丝不苟,实实在在的做事。这在他那本《土壤水动力学》书上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出来。如今我继承他的衣钵,也在教这门课,许多次细读那本书,还惊叹于他的严谨、细致和在学术上的前瞻力!而他在指导我们的时候是那么耐心,论文细致地改许多遍,毕业论文的结论部分,更是布满了他的心血。如今自己也在指导学生,每当我不耐烦时,回想起当年导师是如何待我的,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博士毕业后,我在环境系做了两年博后,导师很费心的为我联系回系里的工作。只是那时的我非常苦闷,竟违了他的心意决定辞职出国。出国前,正值导师心脏病住院。还清楚地记得我去清华校医院看望他的情景,他并没有责怪我,而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愧疚。
在异国的五年,每次回来必定来看他,在新水一楼那间熟悉的实验室里,常常是他和杨老师对坐。看着他科研之余在电脑上打打牌、修修照片,还蹭在办公室偷偷吸烟,觉得他渐渐像老小孩了。当我生了孩子,这位老小孩,还和杨老师一起骑着自行车在大冷天到家里看望我。在每个春节,给我们送来制作精美的新年风景台历。在每一个大家一起出游的时光里,给我们充当摄影师,留下来无数精彩的镜头,唯独少了他自己的。
导师成了院士后,同门子弟都忙着庆贺,而他工作上却更忙了,身体也渐渐出现问题。开始腿痛,后来心肺功能不好。两年前去广州就医,用药过敏,在ICU待了很长时间。我们要去看他,他还不忘叮嘱我们:“现在别过来,等放了假,带着孩子一起来,也正好玩一玩。”
这两年导师身体时好时坏,常去医院。一个多月前,他再次住进北医三院。去看他那天,他说了很多话,不愿我们离开。当他说起早晨起床的时候,穿衣服都要分解成几个步骤慢慢完成,心中有些伤感。然而还是觉得他能挺过来,来日方长呢。我说您说这么多话别累着了,我过两天再来看您。谁知一别竟成永诀!
时光永是流逝。我很幸运身边父母健在,因此很少体味永别的滋味。而今导师辞世,的确是很大的触动。22岁入读导师门下,多年来导师言传身教、身体力行,给了我太多的影响和塑造。在这个浮躁的时代里,回忆二十年前和导师一起走过的科研路,更感念导师的恩情。雷老师,您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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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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