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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士制度改革的目标能否实现,既有赖于各项制度的改进、完善,也离不开理性、健康的“院士文化”。如果我们不能从认识上正本清源、不能在行动上改弦更张,任“院士崇拜”继续泛滥,恐怕改革的道路会很艰难,其成效也会大打折扣
两年前,包括笔者在内的几位媒体同仁一起采访国际著名植物生物学家、美国科学院院士朱健康。当大家纷纷以“朱院士”相称时,他摆摆手:“请不要叫我院士,直接叫名字好了。”
这句话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笔者认为朱建康婉拒“院士”称呼是因为他本人太谦虚,后来才逐渐了解到:在国外院士仅仅是个荣誉称号,无论是学术活动还是其它社交场合,都不把“院士”作为称呼公开使用,更没有谁会把“院士”印到名片上。
反观我国,“院士”则变得像某种职务或职称,成了习以为常的正式称谓。不管什么场合,只要有院士参加,主持人都要特别介绍某某是“中科院院士”或者“中国工程院院士”,否则就好像对他(她)不尊重;就是记者写科技类的稿子,也要想方设法找个院士“一睡定音”,否则就担心不够权威。
仔细想来,这种“言必称院士”的深层次原因,可能是误把院士这个“最高学术称号”等同于“最高学术水平”。其实,评选院士所依据的,是其以往的学术水平和科技贡献。正如中科院院长白春礼所言:获得院士荣誉称号仅仅意味着既往的学术成绩和贡献得到认可,但科学探索和创新之路永无止境,最高学术称号并不能与最高学术水平直接划等号。更何况,我国的科学家当选院士时大都六七十岁,已过了创新的巅峰时期,很难再“梅开二度”。对此,已故院士王选有清醒的认识:“错误地把院士看成是当前领域的学术权威,我经常说时态搞错了,没分清楚过去式、现在式和将来式。”他还以自己为例现身说法:我38岁,站在研究的最前沿,却是无名小卒;58岁时,成为两院院士,但是两年前就离开了设计第一线;到现在68岁,又得了国家最高科技奖,但已经远离学科前沿,靠虚名过日子。
尽管如此,在现实生活中,院士还是被有意无意地视作“最高学术权威”,以至于“院士崇拜”无所不在:科研立项必须要有院士牵头,否则就不够权威;申请课题必须要有院士领衔,否则就可能被“拿下”;成果鉴定如果没有院士主持,就会被认为“没有档次”;学术会议如果没有院士坐主席台,规格就上不去;大学校长如果不是院士,学校的水准就会下降。许多大学、科研单位和企业更是把拥有多少院士(哪怕是重金聘来的院士)当成炫耀的资本,一些地方甚至把“填补本地区院士空白”当作衡量官员“科技政绩”的重要指标……
正是这种认识上的误区和行动上的误导,让院士这个既非职称、更非职务的荣誉称号日益功利化,加剧了院士增选的暗箱操作,既损害了院士群体的声誉和尊严,也破坏了“学术平等“的创新氛围,还在很大程度上挤占了青年人才的成长空间,对国家科技事业的健康发展极为不利。
中央之所以力推院士制度改革,旨在使院士称号回归学术性、荣誉性的本质定位,以更好地发现、培养拔尖人才,更好地激发整个科技战线和全社会的创新创造活力。这一目标能否实现,既有赖于各项制度的改进、完善,也离不开理性、健康的“院士文化”。如果我们不能从认识上正本清源、不能在行动上改弦更张,任“院士崇拜”继续泛滥,恐怕改革的道路会很艰难,其成效也会大打折扣。(本文7月2日在人民日报刊发,编辑有所修改,题目改为《不必“言必称院士”》——作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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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2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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