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用非黑即白的思维方式对待自然科学研究,是很必要的。科学上嘛,一是一,二是二,来不得半点虚假。但是,用非黑即白的思维方式去处理人际关系,却是大大地要不得。人际关系是很复杂的,复杂到没有一个人可以洞悉其中的全部奥妙。人际关系出现问题的时候,特别是问题比较的时候,别说外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对绝对客观的判断,就算当事人在很多时候也因“只缘身在此山中”而不能说明白。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温郑板桥老师的那句简短而有力的名言:难得糊涂!
争个什么劲儿啊!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以前有个美国同事,跟我聊过跟学生打交道的事儿。我问他,要是学生来要分数怎么办? 他说简单,学生非要得个A,就给他算了。我说,这怎么行?这不是放水吗?同事说,何必跟学生争来争去呢?同事接着说,我告诉你,学生得这个A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等他/她毕业的时候,不会从我这里拿到好的推荐信。我这个同事是属于很有路子的那种人,他帮着很多学生找到工作。正因为如此,学生在了解了他的这个没有成文但又广为人知的政策后,一般不会来跟他在分数上争吵。
这个同事的行事方式其实就是鼓励学生不要斤斤计较,更不要无理取闹。这种方式不一定特别公正公平,但这一招儿特别有效。从道理上来说,其实人事管理从来就不是以追求公平公正为最高目标的,人事管理的效率提高了,避免了很多交易成本,也一样算是好的管理模式。
就我个人的经历而言,我跟自己的导师在署名问题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争吵。非要精确计算个人贡献和署名问题的话,我是吃亏的。但是,这点小亏跟我从导师那里的所得相比,简直就是微不足道。因为这个原因,我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在署名问题上吃过亏。
当年,导师的书就要出版了,进入到最后的校稿阶段。这个时候,我正在给他做RA(研究助理)。在帮他整理书稿的附件的时候,我发现了问题,前一个师兄帮他做的附件,有好多数据的计算存在问题,好象是他漏算了通货膨胀的影响。我告诉了导师,导师就让我重新做。我花了三天时间,等于重新把附录改正了一遍。记得当年这三天内,每天导师都请我出去吃午饭,以表示感谢。等书印出来了,我发现师兄的名字赫然在鸣谢的名单里,而我的名字连提都没提。我什么也没说,倒是导师有一次想起来,跟我说,当时在感谢名单里忘了把我就加上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顺便说一句,导师的这本书的署名作者有两个:导师和他的一名早期毕业的博士,当时在另一所大学当副教授。整本书的操做都是我导师主持的,书里的主要学术思想也主要来自我导师。但我导师主动做了第二作者,他认为这是扶持自己学生的最好方式。
还有一次,导师投了文章,审稿人说,你这个文章文献评述部分太弱了,要加强。导师马上转给我,让我帮忙。我花了一些功夫,把文献评述部分大大加强了,导师很满意,说把你列为第二作者吧。我说,算了,这文章前前后后主要都是你写的,我这点儿贡献微不足道。导师回email,说you are a nice guy。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等我自己独立工作了,要升职要拿tenure什么的,也要写文章啊。这时候导师已经退休了。有一次,我写文章,需要用到我当年跟他做RA时候一起做课题的积累的一些未发表的资料。这些东西好多是导师亲自起草的,我不好拿来就用。于是,我就给导师写email,请他允许我在文章里用那些东西。导师很快就回信,说他本人已经退休了,那些资料都留给我。我要用哪些东西,只管用,以后也不用再征得他的允许了。
师生之间,如果能够做到不斤斤计较,能够互相尊重,互相谦让,就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建设和谐社会,非黑即白的思维,只能帮倒忙。
Archiver|手机版|科学网 ( 京ICP备07017567号-12 )
GMT+8, 2024-10-19 21:43
Powered by ScienceNet.cn
Copyright © 2007- 中国科学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