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邻避运动，或许能有共赢的方法

陈钊 2014-05-01

        从去年的江门核燃料厂事件，到今年的茂名PX项目，再到最近的台湾反核四运动，邻避运动可谓愈演愈烈。毫无疑问，公众态度对政府决策，尤其是重大能源项目的影响是越来越大的。如何破解邻避运动，也成为了摆在政府和企业面前的一大难题。

        事实上，不管是政府企业，还是普通民众，大家都不希望有邻避运动发生的。只不过，政府和企业希望的是民众不要反对，而民众希望的是政府和企业不要开工建设项目。当然，如果是掺杂有政治因素的邻避运动，就得另当别论。

对于政府和企业来说，感到无奈和困惑的问题是，这些项目的环保问题、安全问题都是可以得到有效保障，为什么大家还要反对呢？而对于民众来说，最简单的回答便是，“我们可以相信你说的项目是如何如何的好，但请不要建在我的家门口。”这应该是邻避运动最为核心的矛盾了吧。而对于这个矛盾，我们或许可以找到共赢的解决方法。

风险与收益的不平衡

每项技术，实际上都会存在风险与收益的关系的。比如说，我们乘坐汽车或飞机，实际上是承担着发生事故的风险的，同时也收获了缩短到达目的地时间和体力的收益。我们认为，这种发生事故的风险远远小于缩短到达目的地时间和体力带来的收益，所以我们很乐意去坐车或者坐飞机。对于能源项目来说，同样存在这样的风险与收益的关系。

以核电站为例，每建一座核电站，都会增加一点发生核事故的风险，但是目前的技术水平已经可以把核电站发生核事故的概率控制到非常低的水平，而且即使发生了核事故，我们也有足够的保护措施来应对（关于核事故的详细情况，欢迎阅读本博客的《直面核事故，敬畏核安全》一文）。

从具体数字来说，核电站事故造成普通民众死亡的人数是0.003人/TWh，而煤炭、石油和天然气等火电站事故造成普通民众死亡的人数是0.02人/TWh。核电站引发的大气污染造成的死亡人数是0.052人/TWh，而煤炭、石油和天然气等火电站引发的大气污染造成的死亡人数是分别是24.5人/TWh，18.4人/TWh和2.8人/TWh。从这个角度分析，在各种能源技术中，建造核电站所带来的风险是相对较低的。

在开始建造核电站前，政府和企业会按照法规的要求进行相应的风险评估（如核电站的安全评审），当得出来的风险远远小于收益时，便认为这样的项目是值得开展的。当然，我们肯定都希望能有一种绝对安全的能源技术，而且能高效经济地满足我们的需求，但据很遗憾，这样的技术目前还没有找到，将来也很难能够找到。毕竟，天下是没有免费午餐的。

表1 各类能源形式对人体健康的影响

         *以上数据来自欧盟ExternE-ExternalCosts Energy项目的研究成果，统计范围为欧盟地区

但是，以上的分析是宏观性的，当具体得到核电站周边的民众，这个风险与收益的关系就不一样了。对于当地民众来说，他们看到的是实实在在地承担了建造核电站所带来的风险，却看不到建造核电站给他们带来的收益。这种只有风险没有收益的买卖，即使是在人人讲无私奉献的年代，我相信也很少有人会做的。所以，民众反对邻避运动项目，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风险与收益出现了严重的不平衡。

用制度保障共赢模式

        事实上，核电站的厂址可以算是一种资源，因为核电站厂址需要满足很多苛刻条件的，并不是随便找一个村子，划出一块地，就可以用来建核电站的。这种厂址资源带来的收益，或许不低于一个小煤矿带来的收益。因为建造核电站的可以给周边民众带来很多收益的。

从经济收益来说，每一个核电工程都是一项上百亿的项目（阳江核电站总投资约700亿元，江门核燃料厂总投资约370亿元）。这些大型工程项目可以给当地提供很多就业机会，而且可以有效提高当地政府的财政收入，从而提高当地民众的生活水平。

以浙江省海盐县为例，据媒体报道，秦山核电站已帮助海盐县从贫困县跨进了全国百强县行列，海盐县周边好几个村子的人专门开家庭工厂，为秦山核电站工程项目服务。而海盐县政府还核电产业为主题，提出打造海盐核电城的发展规划。可以说，核电对当地经济的作用毋庸置疑的。另外，核电对当地改善空气质量也有很大的贡献，大亚湾核电站周边已成为了一个风景优美的旅游圣地。

        然而，这样的收益民众一般是很难清楚地看到，因为这是一种长期而且缓慢的收益模式。那么，如何让民众能够更加清楚的看到这些收益呢？一种可能的方法便是通过制度确定下来。

        作为工程建设方，可以尝试与当地政府或团体签订协议，明确从就业机会、工程承包、财政收入和公益事业等多方面给予支持，从而提高当地民众的生活水平。比如，可以明确规定非特殊要求的岗位优先考虑当地民众，非特殊要求的服务需求优先考虑当地的服务商，非特殊要求的工程项目优先考虑当地的承包商等等。这些事项可能在目前操作中已经实行了，但由于没有一个有效的制度保障，或是没有通过有效宣传，民众并不知晓。

        当有了这种收益共享的制度保障之后，便可以让更多的当地民众参与到核电工程的建造中，也可以让核电企业更好地融入到民众的生活中，从而达到一种共赢的效果。而且，有了制度保障之后，对于支持核电还是反对核电的问题，民众也可以从自身的收益和风险进行分析，做出更为理性的选择。

        本人非研究邻避运动的专业人士，以上观点只是从政府、企业和当地民众角度出发，提出的一种可能实现共赢的解决方案。仅供参考，如果有不妥之处，还请批评指正！

2014年5月1日星期四

于德国，卡尔斯鲁厄，KIT

作者简介：

陈钊（1987-），男，广东潮州人，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核科学技术学院博士生，德国卡尔斯鲁厄理工学院（KIT）核能技术研究所国家公派联合培养博士生，从事先进核能系统的设计与安全分析研究。

科学网博客：http://blog.sciencenet.cn/u/Jac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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