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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缘数度面聆教诲,这里还想为苏老的“画像”补上一笔,并不是他说了什么妙言警句,而是他“不说”了什么——苏老见识甚广,文字上佳,可是除了专业和教育,写得很少、说得很少,令人有些遗憾。据说有记者针对国家某重大工程来采访苏老,请他谈谈重大意义。苏老不谈,说“这个我不懂”。
苏老认为,一个人学问再好,但精力有限,终有局限,因此在专业上希望后人超越自己。而在专业之外,少谈甚至“不谈”,不因自己的盛名误导公众,同样彰显了苏老治学之严谨、为人之谦逊的风格。
鲁迅曾说过:“名人被尊崇所诱惑,渐以为一切无不胜人,无所不谈。”苏老的“不谈”,跟他的“谈”同样精彩,倒会让那些谈得太多的名人们不那么精彩起来了。
桃李满天下 风光润大千
——苏步青110岁诞辰日前夕,弟子回忆先生人格风采
【上海《新民晚报》记者张炯强报导;刊于《新民晚报》2012-09-22-A1,A4版】
明天是著名数学家、教育家苏步青110岁诞辰的日子,他是国际公认的几何学权威、中国微分几何学派创始人。中科院院士、复旦大学数学系教授李大潜自诩为“苏门弟子”,他向记者回忆说,记忆中最深刻的是老师在上世纪60年代说过的一句话:“我人老了,学问也老了。”在李大潜的眼中,作为一代教育家,苏先生显得与众不同,却格外可贵。
严师高徒
李大潜说,中国近当代称教育家者很多,先生不同处在于不简单满足于“贤人七十,弟子三千”的境况,他迫切希望后人超越自己,为此,他曾写下著名诗句“漫夸桃李满天下,更盼风光润大千。”苏步青始终认为,一个人学问做得再好,到了年老时,始终精力有限,会有局限,他的这种认识,恰恰是当今不少中国学者所缺失的。
“许多人说,‘名师出高徒’,这是苏先生最反对的提法”,李大潜介绍,他响亮提出了“严师出高徒,高徒出名师”的说法,多次表示“培养人才,要一代超过一代”,且身体力行,形成了人们常说的“苏步青效应”。于是,我们看到了像谷超豪那样优秀的弟子。
如今,苏门弟子遍布各个重要领域,他们现在还能回忆起老师上课时生动的一幕。中科院研究员越民义回忆,在大学里跟随苏先生学了3年几何学,他讲课清楚,令人如坐春风之中。他写黑板的功夫可以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每画一幅图,哪一笔应放在什么位置,画多大,什么时候画上去,与所讲的内容相互配合。后来,越民义得知,苏先生其实并非天才,原来,他刚在浙江大学上课时,效果也不甚好,但他在家里放上一块小黑板,就像在课堂上讲课那样,一丝不苟地演习,在杭州的酷暑之下也坚持不懈,终于练成过硬的功夫。可见,苏步青之所以能成一代教育大家,缘于他对人才培养的认识,也缘于他的努力,并非一日之功。
世纪绝恋
苏步青一生最传奇的莫过于他与夫人松本米子的“世纪绝恋”。很多复旦人说,这像一部电影,浪漫感人,却更体现了苏步青的人格和爱国心。
1926年,在朋友的介绍下,正在东京帝国大学攻读研究生的苏步青结识了松本教授的女儿松本米子。松本米子小姐才貌出众,还弹得一手出色的中国古筝。后来,两人结为夫妻。1931年,苏步青决定回国,松本米子说:“你爱中国,我也爱中国。不论你到哪里,我都跟你去。”
1937年,抗战爆发。有人劝苏步青不必离开,毕竟夫人是日本人,苏步青怒斥来人:“你要让我当汉奸?”这时,又传来了松本米子父亲去世的噩耗,生怕战局恶化,一去难回,苏夫人放弃了回国送别父亲。此后,苏步青随任教的浙江大学迁至贵州遵义,在一座破庙里,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作为妻子,苏夫人宁可自己挨饿,也要让先生吃到食物,也要让孩子有口吃的。
1953年,在中国生活了22年的苏夫人正式申请中国国籍,改名苏松本。那时,她喜欢一个人去四川路购物,还喜欢与营业员交流,说自己是“阿拉上海人”。苏步青成为复旦大学教授并出任校长后,夫人在艰苦年代养成的俭朴作风没有改变。曾有人劝苏步青给夫人做身衣服,苏步青也想这样做,可夫人却说:“孩子多,要对他们尽到责任,我顾不得了。”那时,教授有公用专车,但是夫人说“这是你的工作用车”,坚持坐公共汽车。
1986年苏夫人辞世,此前她在病榻上整整躺了四年。苏步青每天下午四点半就赶到医院,随侍左右,精心看护。有人看到他剥橘子给夫人吃时,细心地抽去一根根白丝。苏步青曾说:“没有我妻,便没有我的人生。”夫人亡故后,他把夫人的照片时刻带在身边,意味深长地说:“就似我的妻子仍和我一起在庭园里散步,一起在讲坛上讲课,一起出席会议。”
百岁诗作
2002年9月23日是苏步青老人的百岁生日。他留下诗作:“人去瑶池竟渺然,空斋长夜思绵绵。一生难得相依侣,百岁原无永聚筵。灯影忆曾摇白屋,泪珠沾不到黄泉。明朝应摘露中蕊,插向慈祥遗像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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