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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代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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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代的结束
曾泳春
一年半前，老公因合同到期而离开Levi's（Levi Strauss Company）的上海office，换句话说，是失业了。事实上，他的出局，是Levi's在亚洲的布组（fabric sourcing）斗争的结果。香港office的布组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与上海布组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明争暗斗。
Levi's的亚洲fabric sourcing部门，2002年在上海招了老公作为第一名职员开始，面料采购的重心转移到了中国大陆。最早成为Levi's面料供应商的是山东魏桥，这是棉纺行业中的航空母舰，世界最大的棉纺企业，他们对棉花的采购量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世界棉花的价格。当年，魏桥还没像现在这样辉煌，他们当时上牛仔布生产线的目的，是为了消耗回棉（即纺high level棉纱时的下脚料）。这也是当年中国大陆很多牛仔布生产线出现的主要动力。可以想象，在这样的目的下，由于使用回棉和劣质棉花为原料，大陆的牛仔布质量很差。不知大家是否记得，很多年前，牛仔裤只要穿两三天，膝部就会拱起，因为那些又短又参差不齐的棉纤维制成的牛仔布，回弹性很差。而在以后的10年里，中国大陆生产的牛仔布质量逐步提高，直到达到世界牛仔布标准，顺利占领了世界牛仔布市场很大的份额。在鼎盛时期，北美市场超过一半的Levi's牛仔服装的面料产自中国大陆。
这里我要广告一下自己，我在不经意间，成为世界牛仔布标准在中国大陆推行的第一个推手。世界牛仔布标准（即Levi's牛仔布标准），是由我在10年前翻译成中文，并由老公带到大陆牛仔布工厂并对他们进行培训，最终在山东、河北、江苏等省发展了达到标准的Levi's面料生产商。如果没有我的贡献，中国大陆也许不能如此顺利地占领世界市场，并成就了10年的辉煌。（善变的女人我写到这里突然自豪起来，谁再说我只会玩方程不会做实事，我直接把他的白色外套扔到染缸里染成靛蓝
。）
。） 在10年间，Levi's亚洲布组因为在中国大陆采购的辉煌成绩屡屡受到表扬和嘉奖。但是，随着世界经济的动荡，Levi's在北美、日本市场的萎缩，更重要的是，中国大陆成本与日俱增使得巴基斯坦、印度、墨西哥等的采购成本优势凸显，Levi's亚洲布组终于走到了尽头。几天前，香港office布组的director，一个在Levi's工作了23年并立志要在这个公司工作到退休的香港人Alvin，在拿了450万港元的补偿金后从Levi's出局了。1年半前，他带领香港布组拼命挤掉了老公在上海的布组，以为可以坐稳Levi's直至退休，却不料才48岁的他也终于没能如愿。Alvin是Levi's香港office的元老级人物，20几年间几经波澜，在我所知道的最后10年间，他的上司换了3个，都被迫离开Levi's，而他依然稳坐在布组director的位置上，拿着150万港元的年薪，挤掉了比香港更昂贵的新加坡同事，也挤掉了工资几乎是他的零头的上海同事，他一直是胜利者。但一个人的本事再大，也无法抵挡大势所趋。
Alvin离开Levi's，其实是一个很重要的标志，标志着中国大陆从供应商，逐渐转变成世界大品牌的消费市场。稍稍夸张一点说，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中国纺织品的外贸，走到了尽头。
写到这里，想起了我曾经写过的老公的一个Levi's美国同事Randy，也是几乎在Levi's工作了一辈子的一个北卡人。在我从北卡回国后的3年间，他从旧金山总部被派到印度（如果不去印度，他将被裁）。幸运的是，他在最近熬到了退休，终于可以从印度回到北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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